从明月阁出来,已是很晚。
待沐云岳和阿欢也已休息,南九安便慢慢向朝天殿走去。
月光变的越来越浅,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朝天殿前有一玉池,名为朝天池,是前东离太祖修建,据传言,东离太祖每逢国之大事都要在此池水前行拜,巧的是每次都逢凶化吉。
于是民间百姓口口相传,在此玉池前诚心祈愿,定能愿望实现。
南九安看着刻有“朝天池”楷体的玉石好一会儿,然后静静走过去,粗糙的右手扶上玉栏,同小时候那般。
他想起七八岁时,父皇让他听政,身为国主父皇坐在朝天殿正中央,下面跪了黑压压一片的官员大臣,叽叽喳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比学堂还枯燥,他很是不喜欢。
可父皇严厉的目光甚是可怕,于是他只能坐的笔直,他至今记得那时一天中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退朝,可退朝后父皇常常还会抽查他的兵法背诵,着实走不开,无奈只能候在朝天殿外,这时就会跑到这池水旁,那时候金鱼很多,他就趴在玉栏上逗金鱼。
转而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有些感慨,手掌摩擦在玉栏上,阻力很大,他看着布满老茧的大手,笑了笑。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你说咱们这交情也不浅,可否帮我个忙…”
略显孤单的声音回荡在池水边,黑夜里,一个高大的男人双手合十,万分虔诚地俯首跪拜,那一刻仿佛世界都陷入了寂静。
他从幼时十岁便跟随开国大将远赴边疆,与鲜血刀剑相伴,战场上骨肉分离的场面何其惨烈,他那时常常做噩梦,看到血腥便呕吐,开国大将李城心疼他,以他过于年少为由上报国主,想送他归京,但奈何他是当今东离国主的长子,从小就注定要担起一国之责,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幕。
父皇坐在朝天殿上,大声质问他:“你告诉朕你今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十岁的他沉默了,跪在大殿中央,但不过半刻,一股无明的倔强让他站了起来,大声回答:“我要成家立业。”
幼时他认为成家立业是每个成年男人最基本的责任,这个责任的完成不需要去读枯燥的兵法,更不需要去成为什么大将军,需要的不过是找一个知心相伴的女子,为一日三餐而劳作。
可他万万没想到,殿中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既要成家立业,你可知何为家?何为业?你是当今东离太子,是要坐在朕这个位置上来的!”
父皇从皇座上走下,伸手指着背后的皇椅,严厉的容颜上多了分难过:“安儿啊,你的家不止是东离宫,你的家是整个东离!既要护家,你必须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泪水布满十岁少年的脸颊,微风拂发,池水漾漾,他在这里与那群金鱼做了告别。
于是,他重回边疆,带兵守国,长枪挥舞,策马奔腾,成为了那个让整个漠北都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让整个东离子民都钦佩的南安王。
十多年的路有多苦他自知,只是时光冉冉,如今他最小的妹妹也要出嫁了,他不迷信,但此刻祈愿,只愿她不要走上像他一样的路。
………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一纸婚书已定,早已无法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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