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藜又快步的走出客室,当推开门那一刻,她忐忑不安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那不是他那是谁?
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眸,相貌堂堂,冰雕玉琢,出尘君子。
他正款款的吹着箫,握住箫杆的手洁白且修长。
应是身子虚弱,平日里洞察力极为灵敏的他此时并未察觉到自己正在靠近。
箫声依旧悠长动听,沁人心怀,又吹了有一会儿,忽而便被一声急喘的咳嗽声打断了。
他的脸色霎时苍若白纸,桃瓣一般的薄唇也恍然失色变得黯淡。
寒藜忙过去扶他,抖开外衣给他披上,不等他说话,又回房端了一杯热水给他。
“师兄,来,喝水,多喝点热水喉咙就不难受了。”她端着杯盏将杯口递到他嘴边。
寒临顿了一下,看她满眼如孩子般的期待,他的唇边覆了上去,小啜了一口,他的脸色才得以平复稍许。
蓦然四目对视。
“你……”
两人竟同时开口,寒临唇抽了下,双目微阖,薄如蝉翼的羽睫也微微垂了一下。
寒藜的脸也忽闪过一抹红云,理了理情绪,方才又看向寒临。
“昨晚,是你带我来的?”寒临抬头看她,目光平和,语气却带我有稍许的嗫嚅。
有些许的不自然……
“嗯……你昨晚、喝的有点多,又生了温病,我这里比较近,就……”
就让他睡在了自己的卧房,还顺便帮他清理了浸脏的衣服,还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帮他退烧。
……
这点小心思如何说得出口?
“嗯,谢谢……”寒临轻轻弯唇,忽然说道。
“师兄,是发生了何事吗?”寒藜思量了会,轻声问道:“昨晚,从来没见过师兄喝的如此烂醉……”“而且,你的衣服也有点湿,师兄你、昨天下午没有换过衣服。”
“……师父寻我有要事相谈,没来得及换,不碍事的……”明明都发了高烧,却还说着与之相矛盾的话。
寒藜感到有些揪心,他不是向来都能坦然自若,措置裕如。
可刚刚那一瞬,他停顿了,他是在思虑,是在衡量……
他昨夜喝的那般令人醉心,虽说的那样隐晦,但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想他为自己做过的。
寒藜蓦地伸手搭在他肩上,声音清晰而缓和:“之前我说想参选灵女,是真的,我做不到的有你帮我,那么,你想做却做不到的,便换我来……”
寒临闻言抬眼望向她,那双眼里有一许光,名曰“坚定”。
寒临轻咳了一声,道:“嗯,是呐,我记着的。”
一阵凉爽的风习习吹过,拂起被卷落的枫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叶被吹撒在院中那一汪浅浅的池塘里,浸湿了的叶面,倒映出一片片的斑驳。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寒藜笑了笑,眼睛里泛着的是一抹温馨的笑,很真实,也很有力量。不过一刻,她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再去给你倒杯水,生病了......要多喝水。”
她生硬的将手递向他,示意他将杯盏放到自己手里,眉目微颦,手也微微的抖了抖。
虽然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挽过了寒临的胳膊,也亦被他背着下过楼,又或是昨日他情急之下帮自己遮住了羞......
那些按情理都是因为她身覆有伤,他雪中送炭而已。
放下昨晚她对他所尽的绵薄之力,她不过还是个情窦初开的懂得自持的小女孩。
她又将手伸向离他更近的距离,脸也不住的直线升温,越发的粉红了一片。
“给你,不过,不用再端给我了,我自己来倒。”
话毕,寒临便将放一边的玉箫递到她手中,在她耳畔轻轻说道:“帮我,拿好。”
“啊......好。”寒藜两手握着玉箫,加紧了握度。
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物件,她眼中闪过一丝波光,这真的......是一件上好的玉器啊。除开萧面上的精致雕纹,握在指尖的手感是细滑的,又有点微凉的气息,恍若能让人在烦闷的时候立刻得以稍稍的平复与宁静。
寒临从屋内走出来,他已经整好了自己的衣服,手里还握着那把画着兰草的折扇。
“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刚一问出口,寒藜便后悔的想咬掉舌头。
他这身行头,自然是要离开的。
“啊,我虽不知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实是喝的烂醉的,多谢师妹照顾了。”
想了想,寒藜还是说出口:“可是师兄你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回到明月阁虽是清净,但谁来照顾你?”
在寒水阁的这些日子里,她多数里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卧房,但关于外界的事情也是听说一点。
荀隐真,寒水阁的三位创建者之一,族中传闻他性情淡漠,乖僻邪谬,做什么通常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情而来,兴致来了,可能会在路上随手便救下一个遭受欺凌的人。
而若不然,就算看着他人饱受痛苦也不会施予援手,甚至还有可能对求助者的哀求嗤之以鼻。
若非他对灵族的功绩,光是听这些言论便足以让人对他避之不及。
当然,这也只是族中部分人的传言,听他那日缓和的笑,和对弟子们课业的认真负责,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好师父,如此其他的便先搁在那吧。
寒临是他收的第一位弟子,性子里的清冷多少应是受了他的浸染的。
但确实寒临的天赋也是惊人的,他每日的早课确然如荀隐真所言的那样,总是抱着慵懒与无关紧要的态度,却是寒水阁内修为增长最为迅速的一个。
正是这样一个他,很早就坐到了与荀隐真几近一般的位置上,阁中有的是愿意照顾他的下人甚或是同门。
但他所居住的偌大的明月阁,却唯唯只他一人。
平日里去找他请教课业乃是寻常,而今他身子略有微恙,说要随他去明月阁照顾他,孤男寡女实是招人口舌的。
想了有一会,她没再留他,只又道:“师兄,那你照顾好自己。”
“我有空了会过去看你。”
“嗯......”寒临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朝外门走去。
待走了几步后,寒藜忽而看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过去唤他:“师兄留步,这你萧,你还没有拿呢。”
寒临回眸望了一眼,顿了顿,浅笑:“是啊,这个怎么能忘了......”
他接过玉箫,微笑着出了院子,渐远的步子也带着断断续续愈小的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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