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交锋（五）

痕夜径自想着，桀隐厂内的刑法手段不计其数，让人死的极为痛苦却无能为力的手段他知道的不少。

顾临徵在前，楚澜峥在后，刚转过转角后却发现顾临徵和那个妇人皆失了踪迹。

“未曾想到慕容大人也有深夜散步的习惯。”身后传来的略带戏谑的声音让楚澜峥吓了一跳。

楚澜凝望着他这张人畜无害温润的脸，深深呼了口气，表里不一的家伙。

“深夜江都风景甚好，慕容大人要看，岂不是站在高处更好。”顾临徵低声轻语，忽然拦腰一握将楚澜峥带至屋顶。

男子淡淡的清香扑至鼻间，楚澜峥竟不觉脸间倏的发烫。足下刚稳，楚澜峥便急忙推开顾临徵，低下头道：“顾大人，你我男子，着实有失君子礼仪。”

谁知顾临徵竟毫不在乎，淡淡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慕容大人以君子自居，如今还惧这无根无凭之言？莫非，慕容大人是......”

“不是。顾大人想多了。”楚澜峥极快的否认，将顾临徵口中还未说出的两个字堵住。

顾临徵亦未恼，竟然笑出了声：“慕容大人否定的这般快，莫不是心虚了。”楚澜峥从未有过这般恼羞的时候，索性直接不理他，目光移到下面。

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行至北野，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面色焦急地眺望着远方。不多时，远方依稀出现一个人影，妇人脸上现出了笑意。

男人快步走到妇人面前，接过妇人身上的包袱，轻声问道：“出来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没有，孩子睡的熟，我走的又轻，还故意绕了几圈，没人。”妇人扬起笑脸，被生活辛苦所累的脸上此刻溢满幸福。

男人目光中带着几不可见的宠溺和爱怜，生活的不幸并不能磨灭他们的幸福。男人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低声道：“万事小心些为好，前几日王伯一家人......唉，不说了，走吧。”一声叹息，包含着几分无奈，几分叹惋，谁又知道？

“嗯。”妇人唇角轻扬，却在转身的时候瞳孔紧缩，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夏夜的风竟带着几分凉意，吹鼓起妇人破败的布衣，卷起几片落叶。

“夜半出城，不知阁下要去向何处啊？”顾临徵语气委婉，却带着颇为冷冽迫人的凉意。

那男子将妇人推向自己身后，意欲用不并不宽大的身体为自己的妻儿遮风挡雨，哪怕微不足道，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毅。

“江都郡守李氏一族恃强凌弱、称霸江都，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城中慷慨不屈义士皆被屠戮，不远千里告状之人竟被朝中李氏同党所害，使之所作所为上不达天听。江都春汛，大水已淹百顷良田，可那李信竟还逼迫百姓缴纳粮物，如有违者打杀抢掠无所不为，试问如此浑噩之地，岂能长存？”

顾临徵同楚澜峥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竟不知江都郡守李信竟有此等作为，一时之间诧异、愤怒、无奈、惋惜、怜悯皆有之。

“既然如此，朝中大臣所至江都，你们为何不诉其苦楚怨念，且设篷施粥也未见有所懈懒苛怠之处。”

言罢，只见男人眼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与不屑，毫不避讳鄙夷：“以我妻儿性命相胁，岂敢诉状？”

楚澜峥望向男人身后的妇人，只见那双包含风霜的眸子中充斥着浓浓的恐惧和恨意。

这样的目光，她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她也这般，面对着强大的敌人无力抗衡，面对着如山的强权不甘的妥协，面对着无法抗衡的力量深深地恐惧却又无时无刻不想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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