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初成（十一）

“二皇姐可还记得，广郡的少年将军卓斐然？”楚澜韫道，“大皇姐亦邀请了他。”

楚澜峥有些诧异，但却并不意外。这些天卓斐然经常进出宫，楚澜凝时常同他一起游园。宫中多多少少有些闲言碎语，但碍于景宣帝和皇后对此事亦是不言不语的态度，并未有太多的说法。

楚澜峥亦是悄悄探过楚澜凝的态度，既然景宣帝并未反对，楚澜凝亦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已临近初夏，合欢花摇曳在旖旎的风中，仿佛是一幅极艳的泼墨山水画，酝酿着绯迷的梦，前方仿佛是柳暗花明中的村落，招摇着它明媚的笑。

一切是那么的平和，如同波澜不惊的碧月潭水。可初秋多愁绪，密集如针的雨丝落在湖中泛起丝丝涟漪，梦的尽头竟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九月初五重阳节前夕，一纸诏书明确了帝王的心思，亦就此敲下了此生的归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朕长女昌乐，娴明淑德，静雅大方，红容兼备，正及笄芳华，特嫁于西曌，以示两国秦晋之好，永结两国邦交之亲，共卫两国边境安宁，国之平泰......”

朝清殿前，一袭素衫长跪不起，端庄娴静的脸上刻着坚毅。张永德站在一旁，正放缓语气劝着：“公主，别跪了，陛下的旨意以下，谁能驳得回去，再这么跪下去，这不是折腾自己嘛。”

楚澜凝目光未动，依旧注视着紧闭的殿门：“父皇让昌乐远嫁西曌，可否问过昌乐的意愿。倘若昌乐不愿，父皇难道要逼死昌乐不成？”

“公主慎言。”王永德低声对她说，“公主可知，这世间的事，又有几件能遵从自己的本心。”

劝阻的语气，却是一把尖刀，将这世间的无奈赤裸裸的剥离出来。

秋本多雨，傍晚更是添了几丝凉意。细密的雨滴因着秋风打在脸上，犹如刀割。

朝清殿殿门依旧紧闭，雨水蜿蜒，一把素伞撑于细雨之中。

楚澜峥目光坚毅的望着长跪不起的楚澜凝，倔强的为她撑着伞，而画墨则在身旁为楚澜峥撑着伞。

许久，楚澜凝才开口：“阿峥，你回去吧。”

“皇姐。”楚澜峥话语间略有停顿，片刻后道：“画墨，你先回去吧。”

画墨丝毫未动，在楚澜峥的又一次命令之下才将手中的伞给她，在雨中退到一边。

虽然楚澜峥不许她在，但哪有身为宫人自己躲雨而让主子淋的道理。

素纸伞一斜，细雨肆意地淋在身上，楚澜峥直接跪在楚澜凝旁边：“皇姐既要长跪，澜峥就陪皇姐一起跪。”

“阿峥。”楚澜凝转过头，望着身边的楚澜峥：“你若陪我长跪朝清殿，贤妃娘娘那该如何？况且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顾及自己的身子，怎可不顾及贤妃娘娘？”

“原来皇姐明白，澜峥还以为皇姐不知呢。皇姐长跪朝清殿，可想过皇后娘娘，可想过澜峥，可想过已故的母亲？皇姐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让澜峥如何？若是皇姐生母泉下有知，又该如何心疼呢？皇姐若是还念着我们，就不该跪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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