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木林,因打架被休学。第一次接触时,他缩在小卖部门口抽烟,神色凌冽,像个狂徒,可怜的狂徒。“下吧,下他妈大点。”我走过去把伞塞到他手里,“别骂了,伞借给你。”我跑进雨里,鞋袜湿了个遍。此后,他每天以还伞的借口来堵我,却从不带伞。我恼了,“你想干什么?”他吊儿郎当,“做我女朋友呗。”“你觉得我俩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从这天后,他没再找过我。高考前,他给我发了条短信,“久雪,老子要是考上你那个 大学,你这辈子都跑不脱。” 我压根没在意。当他提着个鞋盒和行李箱走到我跟前,我懵了。他得意的把录取通知书晃了晃, “老子说你跑不脱你就跑不脱。” 然后把鞋给我,“伞我要了, 这个还你。
他对我很好,好到有时我都觉得自己作,他不苟同,“挺好, 除了老子谁都惯不了你这臭脾气。”也会讨论孩子的问题,他要女 儿,我要儿子,最后定下一样- -个。 在他二十二岁那天我们结婚 了,他用事实证明,只有他能惯我。婚后-年- -直要不上孩子, 他说,“要不 上不要,非要个孩子做什么?”我知道他想要,所以我们去医院检查。拿到结果后他整个人都颓了,我环住他的腰, “林,我们不要了。”他轻声安抚,“久.儿..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起身吻他,将话语吞掉。心开始泛酸,我尝到了他的泪。渐渐,他脾气有了变化,敏感多变,故意找茬,我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晚,情绪烈,我很疼,但我仍发疯般抱着他不肯终了。黑 云噬月,空气变稠,“我们离婚吧。” 我深知这是他的心魔,他执意如此,那便随了他。房内岑寂,只有无声啜泣的二人。
离婚当天,我在等红绿灯,电话响起,他给我打的,接起时手机被撞到马路上,我着急捡,没注意看车。等我反应过来,我倒在他怀里,他躺在地上,血将他额头染若红霞般刺眼。醒后,医生说他选择性失忆了,记忆停在16岁。我坐在楼梯间哭到失声,连身体都知道他的心事。医生说想恢复记忆除非受到强烈的刺激,但不建议。我让医生帮忙隐瞒,既然如此,我要重头来过,和世界打个商量。
换上校服,万物都是原先的模样,他依旧喜欢在小卖部门口抽烟。我想起医生的话,没把伞给他,给了路边的老奶奶,跑走前 悄悄看了他- -眼。我每天都在等,五天过去,我见他走过来,我想跑但被他拉住,他送的鞋又弄脏了。他却说给我买双新的,还好他走得快,我的泪只有地上的雨看见。那几天,雨没完没了,他曾说过讨厌雨,直到一个晴天,我把伞还他,他说,“做我女朋友呗。”顷刻,岁月混沌,我一时没分清,酸意至鼻,“我叫什么?”还好,他并没记起。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喜欢我,至于那句女朋友,全当玩笑。
六天后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真回了学校,我看着他给我发的短 信,云翻起。我并没想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后来我约他出来。不凑巧又是个雨天,我在路口看见他了,过去那么多年,他仍是少年,如光似火,我笑了,不可抑制的。路口人很多,我站在外层,猛然被-股力量挤下台阶。耳边扶摇,直至身体麻木,雨覆落。我彻悟,无法重头再来,世上万事皆不可扭转,老天爷看在眼里,怎可造次啊。
他哭了,“久儿。”吞下我的泪,支离破碎。“我怎么又弄脏你的鞋了。”
在这该死的宿命里,他把我抢走了一-次。我却欠了他一生。我抵住他的心脏,倾听了他爱我的全过程。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原来还是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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