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鸢儿。”

“嗯？”

倾鸢站在庭院里的树上摘着那雪地里的红梅，大哥濂之走了过来，濂之一心从医，平日里饮食起居为了方便看诊，他都住在了玉竹楼，今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回来。

“鸢儿，快下来，若是要摘红梅，大哥替你摘。”

濂之不同濂允，他更多的是一副沉静优雅的姿态，濂之有着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他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微笑，他的笑很温暖，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心房，温和而又自若。

“大哥哥。”

倾鸢与他相比，倒像是一个山林间，调皮又空灵的精灵，穿着浅绿色的衣裙，脚上踩着精致的白玉兰花绣鞋，她看见濂之开心的笑着，那女子站在如同骄阳一般的红梅树上，阳光透过树枝把破碎了的光明照在她的身上，倾鸢笑着，乌黑亮丽的眼珠子显得如此有生气。

“大哥哥，你接住我啊！”

说着竟然从不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濂之的怀里，濂之被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又不敢离开，怕倾鸢摔在地上。

“噗通”

濂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双臂却紧紧的抱着倾鸢。

“怎样？无事吧？”

濂之连忙将倾鸢拉起来，她看着慌张的濂之调皮的笑，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濂之哥哥，你这么胆小可怎么办呀。”

“嘁，目无尊卑！父亲去豫州已经一月有余，明日就是春节，我今日可是回来管你了，如今家里就我一个长子，我若不回来，年关时家里的采买估计都是问题。”

倾鸢撅着嘴说道

“大哥哥也太小瞧我了，倾鸢也可以哦。”

“你呀！”

濂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

“你以为这些是好玩的差事？你呀，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明日跟着江墨檀去宫里，见了皇上定要举止端庄，说不定皇上见你一高兴，当场赐给江墨檀做夫人，到时候我看呀，我这个小妹才是真的开心了。”

“去，大哥哥端是拿我打趣呢。”

濂之笑了笑看着这大雪说道

“年关了，我得去帮母亲了，你先自己玩，有什么事就来找哥哥。”

“嗯。”

倾鸢点着头，对于濂之的话，她愿意听，因为濂之是为数不多愿意真心待她的亲人。

“太子…”

小叶子几乎是惊慌失措跑进来的，清若正在看着折子，瞧见他那样实在是不开心

“慌什么！你陪我这么多年，不知道尊卑吗？”

小叶子哪能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尊卑之念有多深，可是事情已经不容他慢慢悠悠的走来了，小叶子连忙说

“太子…城里发现了时疫。”

“什么？”

清若手中的折子掉到了地上。

王宫里

“皇上。”

王梦善掀起帘子，许瀚正一脸惊吓满头大汗的坐在榻上，刚才的梦太可怕了。

“咳咳咳。”

许瀚正觉得自己胸口憋闷，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

“皇上，皇上！”

王梦善见皇上咳的厉害，立刻去了太医令，将常陵常太医请了来。

“快快快。”

王梦善和常陵恨不得多生几条腿跑。

“皇上，皇上，常太医来了，快快快！快去给皇上瞧瞧！”

许瀚正弓在榻上，不断的咳嗽。

“咳咳咳。”

“呕”

许瀚正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这口鲜血吐出来自己没吓到，可是将寝殿里的丫鬟太监们吓得不轻，尤其是王梦善，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常陵扶着他，早就瘫在地上了。

许瀚正也发愣的看着床褥上的血渍。

“皇上，臣为您请脉。”

常陵把手刚伸出去，许瀚正就将他的手拨开，他说

“去，将太史令的张楠卿给朕叫来。”

王公公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出去，许瀚正擦了擦血迹，根本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太医，倒是看着窗缝里透出来的月光一副颓然的样子。

“皇上…”

出去传了旨的王公公又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连声音都便的尖细了许多，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说话一样。

“皇上…太子在门外。”

许瀚正皱着眉，清若一向稳妥而且有能力，这次半夜前来，难道出了什么他拿不定的事？

“让他进来。”

王公公有一些犹豫，只因为太子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皇上又这样了，他真怕皇上受不住啊。

“让他进来，朕无妨。”

王公公不情不愿的走出去，对清若说

“太子，皇上有请。”

清若抬脚就要进寝殿，可是却被王公公拦住，王公公急忙的跟太子说

“太子，太子，太子啊，老奴求您不管出了什么事，您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告诉皇上，老奴怕他承受不住啊。”

清若瞧了一眼寝殿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说

“多谢王公公。”

说着走了进去，寝殿里常陵正跪着，许瀚正靠着床榻闭着眼睛，嘴角是流出的鲜血，被褥上同样是鲜血，原本清若准备好的，一肚子义正言辞的高谈阔论，在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父皇。”

清若同样跪在地上，许瀚正半睁开眼睛笑了笑说

“你来啦。”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皱了皱眉，声音似乎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很沙哑。

“嗯，父皇，儿臣来迟了。”

“你来为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儿臣会处理好的。”

“哦，那便好。”

许瀚正听着清若的话欣慰的笑了笑，对常陵说

“你先去开你的药，朕有话要跟太子说，你们也都下去，若张楠卿来了，让他直接进来见朕。”

“是”

“是”

人都退了出去，许瀚正这才抚了抚额头说

“清若，朕老了，这辽国啊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辽国受委屈，若辽国委屈，百姓会更委屈。”

“是。”

清若低着头艰难的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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