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皎月,没有星辰,万物模糊不清。
是雨,缥缈地,飘飘洒洒地,淅淅沥沥地下着,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好似怨妇一声叹息,幽幽不绝,且余音缭绕,恍若天庭飘下来的千万条银丝,轻柔地出人意料。
已是亥时,大魏是天昏地暗的,雨的到来像是为大魏添上一层薄纱,轻轻的,柔柔的,无声无息的,但些许花红柳绿的青楼中,仍有轻佻浮薄之人在做爱。
华贵的九王府中,他负手而立,一身淡淡的衣袍,衣袍甚是朴素,朴素到没有一个贵族应有的尊贵,没有腾翔的龙,没有精致的花纹,没有金银色的衬托,只绣着几朵墨莲,倒别有一番俊俏,别有一番难以言表的傲气。
他修长的右手中,颇有闲情地握茶杯,他的手法相当精练:拇指和食指捏住茶杯,中指托住茶碗杯的底部,其余两指内扣手心——这叫三龙护鼎。
他身为大魏九皇子元湟,这基本的礼数,怎会不知?
元湟不仅在听这缠绵的雨声,还在听屋上那轻不可闻的脚步,默想此人的身手竟如此好,这脚步,几不可闻,甚好甚好……
如今大哥战死,太子之位悬空,二哥重权在握,但三哥及五哥也对此位垂涎三尺,而本王对太子之位虽想得,但无半丝破绽,这杀手,自然不是冲本王来的,然,要害的是谁?
元湟那双眉蹙在了一起,手中的茶杯无意间握紧了,心中有了答案,此刻头微微地疼了起来,踉跄了一步,失了风度地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早已被这呼啸的寒风吹冷。
他坐下了,空中仍存在逼人的冷气。
不过一个时辰,侍卫墨黟来报:暂住九王府的大梁太子萧缵死了!
不出本王所料,果真不是冲本王而来,然,这大梁太子,死在何处不行,偏就死在了本王的九王府,这下岂不是与本王离不开关系,因此,仍算是冲本王而来,究竟是谁要害本王?是三哥?五哥?还是二哥?
思绪万千,元湟却不表态,恍若未闻般地倒着茶,既没说捉命刺客,也没说封锁王府,只是不紧不慢地品茶。
元湟不表态,九王府的人不动手,不代表梁国太子的人闲得住。
屋内是寂静的,无声的,而门外是喧闹的,混乱的,一层不厚的门,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隔开了寂静和喧闹,隔开了无声和混乱。
“墨黟。”许久后,元湟才轻启薄唇,不过仅是风轻云淡地唤了墨黟的名字,然后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举起茶壶悠闲地倒着,一时间只有哗哗的水声。
“卑职在。”
“立刻查出是谁杀死萧缵的。”元湟抬起头,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又张口道,“不要让萧缵的人知道,找到后不要杀死,生擒。”
元湟吐字清晰,墨黟冒出一声冷汗,却全然不知,这冷汗从何而来,然后苦笑一声,这九王爷,生性冷血,冒冷汗又不是第一次,只好张口:“卑职领命。”
元湟依然品着茶,目送墨黟退下,冷笑一声,萧缵,萧缵,缵乃继承的意思,不过如今,怕是无法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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