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扎兰城。
这一座塞外城池是北漠的边界,北漠尚未撤回的一万人马连同耶利可汗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在这城里。这也是秦昭此行的目的地。
车行辘辘,很快便到了城中驿馆,稍事休整后,便有人带他们去见可汗。谢十一扮作侍女,跟在秦昭身边。
还未到可汗的金帐,耶利可汗已经率众迎了出来,一身镶金蓝袍,浑身上下不少金灿灿的首饰,眉目间是草原汉子特有的粗犷,声音也洪亮得很。
“使者远道而来,愿与我北漠交好,我实在是荣幸啊。”
秦昭躬身抚肩,行的是草原礼节,“使者秦昭觐见可汗。”
“秦公子不必多礼,一路辛苦,我已在帐中摆下酒席为公子接风,待到酒足饭饱我们明日再议国事。”
金帐之中,早已列好酒席,待可汗和秦昭入座,歌声伴着胡琴幽幽响起,有胡姬献舞,纤腰柔软,身姿婀娜。
席上有洁白的乳酪和烤得金黄的羊肉,又有侍女往金樽中倒满了美酒,酒香萦绕。
谢十一环顾席上,杯觥交错间她发现席上除了耶利可汗之外,他身侧还有两个绿袍青年,和他眉目有些相似,其中一位青年总是悄悄和一位看上去很威武的青衣男子耳语。
于是她悄悄附在秦昭耳边问他,“那边那几个都是什么人?耶利的儿子吗?”
秦昭点头,轻声说,“那个比较安静的青年是耶利的大儿子耶利保金,另一个是次子耶利保京,同耶利保京很亲密的是此次出征的元帅塔拉将军。
塔拉是主战派,不过可汗不想打下去了,这么看来耶利二王子倒也是主战派了。”
谢十一仔细向席上看,耶利保金虽是大王子,可是看上去斯文得很,若是换上中原服饰倒是更像是哪家的公子,倒是那个二王子举手投足之间有些耶利可汗的影子。且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塔拉哪里怪怪的。
她将这些说给秦昭听,秦昭想了想说,“塔拉是主战派,如今被迫议和,可能心中不愿吧。”
谢十一抬头,一身青衣的塔拉突然抬起铜铃般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好像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那眼神令谢十一心中一颤。
她不敢再看那边,低头把精力放在烤羊肉上。
欢宴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晚霞如胭脂,浓而不烈。北漠人在帐外点起篝火,有人围着篝火跳起踢踏舞,胡琴幽幽。天上燃起绚烂的烟火,真正的晚会才刚刚开始。
这时谢十一突然发现,自从出了金帐,耶利大王子就不见了。
“看那大王子长得文弱,或许是不胜酒力。”同样不胜酒力的秦昭抚额说道。
“你就别说人家了,最不胜酒力的是你好不好。”谢十一在他身后小声说。
刚刚在席上敬酒的如流水一般,秦昭无可奈何,毕竟是人家草原上的礼仪,只好一一应付。此时风一吹,更是有些支持不住,便同可汗告辞,先行回了驿馆。
回驿馆的路上,在街上见了许多带刀的人,草原人带着刀剑本不奇怪,只是他们看着有些像士兵。
“这扎兰城还真是有趣。”秦昭话里有话道。
“你也觉得奇怪?”
“是有些奇怪,不过我想耶利可汗应该没必要耍什么花招,既然他已经决定议和,得罪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既然不关我们的事,自然也不必管了。”秦昭倒是轻松得很。
两人回到驿馆安歇,二更时才起来用晚膳。刚刚呈上饭食,有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
“侯爷…侯爷不好了!北漠的耶利二王子和塔拉将军…反了…”
“什么?”谢十一惊呼。秦昭一皱眉,站起身来,“仔细说来。”
“塔拉将军杀了耶利可汗,二王子囚禁了大王子,现在城中的北漠将士几乎都在塔拉将军掌控之中…”
谢十一和秦昭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明白,耶利待他们为座上宾,而塔拉不一样,如今恐怕…
秦昭当即下令,“将国书和印鉴拿给我,所有侍卫轻装简从随我出城。”谢十一明白他是要逃,而如今扎兰城的形势,容不得他们留下。
只是出了驿馆才知道,刚刚欢宴之处已经乱成一团,喊杀声打斗声正一点点向这边蔓延。
“出城。”秦昭扬鞭指向东侧的城门。
这一次不像来时一样车轮辘辘,几百骑兵纵马奔向最近的城门,一路上竟没有人追过来。
谢十一正庆幸,秦昭却说,“如果我是塔拉,一定会在城门口设下关卡,不过塔拉如今人马不多,大半都在金帐那边,应该闯得过去。”
果真见前方城门有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是塔拉的部下牧罗达,高声用北漠话喝道,“来者何人?”
谢十一听不太懂北漠话,秦昭却说得流畅,高声回应,“我是郑国的使者,有急事出城,请大人放行!”
牧罗达横刀立马在城门前,“塔拉将军有令,今夜无论何人一概不得出城!”真是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的气势。
谢十一心中一凉,右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秦昭却先她一步“锵”地抽出长剑,迎在牧罗达面前。
“得罪了!”说罢,淡银色的剑花在空中一闪,秦昭的长剑便刺向牧罗达。
牧罗达见秦昭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起初并不在乎,而过了几招之后冷汗已经下来了,刀法渐渐凌乱,一个不留神就被长剑挑落马下。
秦昭方才一动手,两方的士兵也缠斗在一处。谢十一自知不敌,早已备好了毒药暗器,草原汉子虽剽悍,却很少见过这样诡谲多变的招数,竟也叫她脱了身。
此时两人一路出了城,跟着的侍卫不过只有几十骑了。
“如今该怎么办?回玉城吗?”秦昭的侍卫长薛落茫然地问。
“当然是去北漠的国都卢令城,我还要去议和呢。”秦昭淡然道。
“议和?”谢十一震惊,“耶利都死了,那个二王子和塔拉是不会议和的,你去卢令城有什么用?”
“木薇公主和耶利的弟弟阿伽罗可汗都在卢令城,公主与大王子是一母同胞,感情深厚。”
“你要去搬救兵救出耶利保金?”
“没错。借此获得公主和大王子信任,请求议和。”他说得轻松,可是后面不知还有没有追兵,况且,一个郑国的使者想取得北漠公主的信任谈何容易?
秦昭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侍卫,对薛落说,“阿落,你带一队人回玉城禀报这边的情况。”
薛落为难,“侯爷,我不能丢下您…”
秦昭面色一沉,“这是命令。”他向来和颜悦色,有时甚至嬉皮笑脸没正形,此时忽然严肃,竟有几分南安王的威严,薛落只得领命而去。
薛落走后,秦昭身边仅剩下二十余骑,谢十一感觉提心吊胆,万一追兵杀过来…
秦昭安抚她,“放心,还有我。”
此时夜深,扎兰城渐远,此去卢令城,路遥遥草原苍茫,却不知前路又有什么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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