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柴房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几碟小菜并一碗莹白剔透的米饭放在柴房中唯一的小木桌上。这破屋子里,总共不过只有这一张木头桌子,一堆柴草,以及柴草上坐着的那个漂亮姑娘。见那绿裙侍女要离开,那姑娘连忙唤她,“姑娘留步!”这声音轻快明亮,清脆得好像是珍珠落在白玉盘里叮咚作响。见那侍女回头,她忙奉上笑脸,那一对水润灵动的杏眼一弯,两颊还有两个梨涡,模样甚是可爱,“敢问姑娘,你家主人何时能放我出去?”那侍女却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锁了木门。
柴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坐在柴堆上的少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见那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杏眼里好像含了一汪湖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个清秀佳人。不过这佳人此时可是有些狼狈,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被一条铁链牢牢锁在柴房的窗棂上,一身素衣,发髻也有些散乱,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偷溜下山的谢十一。
谢十一本不叫谢十一,她也不晓得自己原本叫什么。两年前被师父捡回空翠山时,她便已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腰间还有半块残玉,刻了大半个谢字,正巧师父原有十个弟子,她就算是第十一个,索性就叫谢十一。她还庆幸师父的徒弟不多不少,万一少了她就要叫谢五谢六,多了又要叫谢一百零一,思来想去还是谢十一这个名字好听,师父英明,师父果然英明。
谢十一此时坐在柴草堆上,正盘算着如何逃出去,她已经盘算了两日,离她被关进来也过了两日。这两日里,除了那绿罗裙的侍女来送过几次饭食,便再无人来管她,要不是这饭食总是送来得及时,她都要怀疑这府上的人忘了她的存在。只不过,谢十一又往口中塞了块肉,这侯府毕竟是侯府,连给犯人的饭食都如此美味。但转念一想,万一哪天侯府的人把她忘了,她又逃不出去,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后背发凉,小心脏抖了一抖,一激动就嚷开了,“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大人!你们强抢民女!我要告官!”这声音脆生生的响亮,响在空荡荡的柴房里想炸开了的炮仗,可惜连一丝回音也没得到。
谢十一泄了气,垂着头坐在柴草上,她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都怪她那个杀千刀的九师兄萧翊,非要带她来什么洛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当初就不该离开空翠山,现在她只希望萧翊能尽快打听到她的下落,搬来救兵救她出去。
谢十一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还要从那一日萧翊从翠峰镇听书回来说起。那天萧翊下山买布,在山下的茶馆多喝了一杯茶,就因为他多喝了一杯茶,就多听了一段书,听那老夫子讲离这翠峰镇百十里就是那洛城,那里可是繁华得很哪,车如流水马如龙。萧翊听得如痴如醉,回到山上就同他的小师妹谢十一讲那洛城的茶楼酒肆,那唱戏的说书的,那头上金钗三斤身上轻纱二两的美人,如此种种,直说得天花乱坠,好像洛城就是九重天上的仙境。末了,他坏坏一笑,问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谢十一“你想不想去洛城看看?”谢十一心中已经按捺不住,听到这话连忙拍手附和道,“竟有这等好去处,有生之年不去走一遭,那可真是虚度此生啊虚度此生!”这两个山上最不安分的小鬼会心一笑,择了个月黑风高夜,趁着他们师父下山访友,就偷偷溜下了空翠山。
这两人所去过最繁华的地方不过就是山下的翠峰镇了,而洛城车马如流水,满街鲜衣怒马的少年,红袖罗裙的小娘子,街边店铺里尽是些他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谢十一一时看得移不开眼。她正饶有兴趣地看路边耍皮影戏的演一出霸王别姬,一回头不见了萧翊。街上人多,她怎么也寻不到,谢十一慌了,没了萧翊,她连回客栈的路都不记得,身上左右不过几两散碎银子,这要是真走丢了,洛城街头怕是又要多了个乞丐。
她正沉浸在即将沦落街头的悲伤中,没听见有锣声开路,更没瞧见街上行人已经纷纷向路边散开。只见不远处车盖如云,并一队黑甲侍卫随从,不知是哪府贵人的车驾。谢十一抬眼,街中间只她一人,车马已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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