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岑柠轻咳,瘦弱的身形仿佛风一吹就倒,“我顷刻便离开。见了他一面,也算是了却了我最后的一桩心愿。我并非有意在他大婚这个节骨眼儿上来给他添堵,实在是…咳咳咳…我时日不多了…我怕,会留下终生遗憾。”
深知其中隐情的司徒彻把头扭向一边,忍住眼中的泪意,她的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我送你出宫,你且多保重。”
岑柠不语,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前行,一路无言,直到宫廷门口。
“就送到这儿吧。辰王,此番多亏有你。我知晓你的心意,但非常抱歉,我无法去回应,这一路走来,非常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个如此仗义的知己。你一定可以遇到那个让你真心托付的女子,祝你幸福。”
司徒彻满脸不舍得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亦如多年前的那般心狠决绝,可这一次,却是死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可奉告。”
司徒彻现在心情低落,并不想理面前的这个“八卦精”斯闲。
“那你不怕我在帝君面前说你坏话,说你俩有一腿?”
“她现在已经成为帝君的禁忌,你可以说一个试试。”
“这你就不懂了吧,帝君适才在婚礼上朝你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就说明他已经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我现在再去提一嘴,他势必会找你去问话,想想到时候,你是不想说也得全部都要说了。”
斯闲在司徒征手下当值多年,早已摸清他的脾性,所以他的这一番话无疑给了司徒彻起了一个很大的警醒作用。
“也罢,”司徒彻叹了口气,走到一处亭子里坐下,“斯先生,你可听说过封珏?”
“已故的飞渊将军?听闻他是世安王的师弟,先帝生前的得力助将,可惜,在一次战争中身受重伤,以至于日渐萎靡不振而最终撒手归西,享年二十二岁。”
“不错,可真相却并非如此,你所了解的也仅仅只是表象。本王记得,本王小时候常常看见他跟在本王父王后面练习剑法,所以总是趁他闲着的时候缠着他给本王讲故事。有一次,他就跟本王说了他自己的故事,他说他家境贫寒,家中还有一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妹妹,日子过得虽苦,但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开开心心的,若是今后发达了,他一定会把他的家人全部都接过来一起生活,和他们一起好好看看这夜旻的大好河山。一年后,十七岁的他因战功赫赫被封为飞渊将军,封赏的第二天,他的这一心愿也得以完成,也就在那时,本王遇见了他的妹妹封璇。本王与她年纪相仿,又是孩童爱玩时期,自然打成了一片。再后来,随着年纪渐长,本王被送到了博学堂读书、学六艺,从此与她渐疏渐远,联系也越来越少了。本王只知,在封珏被封为飞渊将军的第三年出了很多事情,甚至街坊都传出了有关于他叛国的消息…以本王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此等恶劣之事,然而,前帝君却错信奸人,将封珏关入了死牢,将军府被查封。就在查封前一天,将军府惨遭灭门,府内上上下下全部横死,血流成河。身处死牢的封珏虽逃过一劫,却自此丧失了斗志、郁郁寡欢,即便后来被证实了清白、出了死牢,他也不再重现当年英姿风范。彼时的他被削了官职,关在宫廷偏僻之处的一间别院里,美名其曰养伤,实则为囚禁。封家的这个案子后来被草草了结,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本王曾回来见过封珏一面,他说他懊悔不已,因年轻气盛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会造成如今这般悲惨局面。他于这世间已然再无牵挂,只余悔恨、不甘心…因为以他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反抗这背后的黑暗势力……本王听罢也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的任由他一日日消沉。没想到,没过多久,本王竟然在司徒征的身边见到了封璇的影子。虽然一时之间无法肯定她究竟是不是封璇,但通过一系列的相处,本王完全可以断定那个女子就是她,因为不论是脾性还是习惯爱好,都与她如出一辙,包括她右手腕上的那块萱草印记。最终,在本王的软磨硬泡下,司徒征将一切都告知了本王。原来,当日将军府内的一个丫鬟用身体护住了她,所以她只是受了重伤,被无意间于将军府查案的司徒征发现并救了下来。待她醒来之后,她就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也忘记了她自己是谁。司徒征本就认为将军府一案蹊跷得很,也不知幕后者还会耍什么手段,恰巧,他的伴读岑苒前几日因病亡故,故去消息还未散发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他便将她二人的身份调换,自此,封璇便以伴读岑苒的身份常伴于他身侧。封璇‘生前’很少出过将军府大门,宫里的人对她的样貌很陌生,再加上对她的‘死’根深蒂固,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认出或者怀疑她的身份,她也就这样安然无恙的生活了下去…”
“后来呢?”
“后来,她在封珏故去后不久就想起了一切。自那时起,她整个人都变了,陌生得似乎不再是本王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家都被灭了,你叫她如何能回得到从前?”斯闲摸了摸下巴,这个情节有点儿熟悉?灭门灭门,又是个灭门惨案,难道幕后主使者是同一个人?
司徒彻长叹了一口气,“封家真相盘根错节,要想查清,恐怕是难上加难。它的背后又岂仅仅只是司徒皇氏,怕是涉及到了好几个家族利益。本王希望她可以忘记过去的不愉快,心无间隙的好好活下去,可恢复记忆之后的她却一心执着于复仇,并且在这一条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识人不清,落得个众叛亲离、性命有虞的下场。不过,她曾对本王说过,她似乎已经知晓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虽不能手刃仇人,但此生已不枉。本王想,她可能已经释怀了吧,但在这宫廷里所发生的一切,却成了她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
司徒彻看着远方的宫墙,那儿似乎有个小女孩在笑嘻嘻的朝着他招手,光阴如梭,经历过岁月洗礼的宫墙上的痕迹斑斑驳驳,而她也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这又何尝不是他的心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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