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现在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苏昭骑在马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硕大的自家牌匾,冷着一张脸镇定自若的问着身后的苏一。如果不是话语里的忐忑语气出卖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的话。
“......”
“你说话!我不记得你是哑巴”
苏一看着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苏一的沉默让苏昭更加的不安和烦躁,勒马的缰绳被她紧张的抓紧,连带着身下的白马都躁动不安的喘着粗气。
两人一马沉默无言的局面很快就被随着出来挂灯笼的下人的惊呼声给打破。
“大小姐回来了!,快去禀报”
“李伯.....不至于”
听着李伯那声嘹亮的通传,苏昭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姐姐!”
李伯那声嘹亮的通传就像是在平波无痕的水面投下一枚石子一样,整个苏府随着那声通传顷刻间热闹起来。
苏昭想要用时间的魅力来让苏桃红消气的想法彻底破产。瞧着面前陆续赶过来的佣人,身侧早已下马站立的苏一,以及人没到声先来的小妹。苏昭无奈的叹了口气,避开身侧苏一扶她下马的手,利落的翻身下马,把缰绳递到了苏一手里。苏一接过缰绳转手就递给了负责的小厮,自己则继续跟在苏昭身后听着她的吩咐。
苏昭一边让李伯招呼着下人,一边吩咐着苏一自己回去之后,这几天外面的事情由他处理经手。苏一一面听着一面听着苏昭话里的重点,两人在下人的簇拥下一边说着一边往府里走。苏昭刚跨进大门的门槛,声音比步伐快的苏娇终于迈着她的小短腿炮仗似的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哎呦,嘶!苏娇娇你这是胖了多少,跟秤砣一样。”苏娇一路跑着过来加之冬日里穿得又厚,往苏昭身这一扑,苏昭被她扑得身子往后仰了仰,差点站不稳。但虽然有些摇摇晃晃也还是稳稳当当的抱住了扑过来的苏娇。等把人放稳了,苏昭才开口吐槽着炮仗一样的苏娇
“才没有!阿姐你胡说,我才没有胖,只是穿多了而已!”球一样的苏娇竭力的替自己辩驳着。
炮仗一样的苏娇,因为快过年的缘故这一段日子衣服颜色都是喜庆的红色。不同于苏昭衣物一贯清冷的风格,苏娇的衣物一贯是可可爱爱的。苏昭也喜欢把苏娇往可爱打扮,平日在外见着什么好看的合适苏娇的总要让人给她带回来或者自己给她带回来。苏娇今天身上穿的这身就是今年苏昭派人给她从青州送来的。上衣是云锦白兔绒草立领对襟短袄,下裙是织锦散金大红百褶的旋裙纹路也是圆滚滚的白兔窝在散花丛里,脖间围着的是苏昭前年打的白狐剥皮做的围脖。
苏娇过了年关开春才真满十一,脸上婴儿肥自然没消,但已有几分美人模样显露出来了。鹅蛋般光洁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双水润单纯的杏眼,因着主人这段时日的嘴馋甚至有些圆滚滚的样子。不同于苏昭泛着冷意的锐利眉宇,苏娇眉宇间是一派浑然的稚气,柳叶样的眉梢盛放着主人天真懵懂,连唇色都是浅浅的淡粉唇珠也怯怯小小的。怪不得喜欢兔子,这的确是只大兔子。苏昭上下打量着苏娇,目光从俏丽的脸蛋扫到白衣红裳的衣裙,以及衣裙上的白兔团绒图案,心下由衷的感慨着。“的确不是个秤砣,这是只大兔子”
“喔~,没有胖?是没有胖只是跟球比起来相差不大而已,我刚才还以为是哪家的兔子成精在我家贴秋膘贴得跟球一样。”苏昭好心情的勾着唇角,一面牵着人往苏桃红院里走,一面嘴上说着损话逗弄着自己的大兔子。
“没有!不是兔子!”
“嗯嗯,不是不是”苏昭揉着大兔子的头顺毛哄着
“不许揉我头,长不高的!”
一路就这么吵闹到了苏桃红的院子。眼瞅着马上就要见到苏桃红,苏昭心里默默啧了一声,深吸了两口气。
进了房门瞧见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苏桃红,苏昭腿一软立马就跪下请罪了。
“娘”
苏昭跪下请罪的时候一面跪着一面战战兢兢的用余光扫视着上方亲娘的表情,她以为苏桃红会骂她或者会拿着戒尺打她又或者会哭,但实际上是苏桃红连表情都懒得对她奉送。苏桃红瞧她跪着,就喊苏娇把她扶起来,喊她回去睡觉。
南阳今年的初雪落下时很美,满天雪花,南阳很难得下再次见到这么美的雪景,可是苏家今年没一个人有心思观赏。苏昭忙着从妹妹口风里试探苏桃红的看法,苏桃红闷在房内情绪不明,苏娇两头跑着不知道该站那一边,再加上她也有些生苏昭的气索性也窝在房内。苏昭找她打听苏桃红情绪的时候,她虽然不满意苏昭过往的信都是骗她的事但也如实告诉苏昭说苏桃红在收到信的那几天就出门不在家,回家以后也没发什么脾气应该是没事的。苏昭还是不放心又陆续观察了苏桃红几天,确定了苏桃红只是跟从前一样被气狠了,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才安心下来。
苏昭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平日里休假在家也没几天是在府里安生待着的。要么早起摆弄刀剑,要么就是借着去她舅舅戏园的借口出门去些荒唐地方乱窜胡闹,总之没有一日是像个姑娘一样安分的。这次是想着把她娘得罪狠了,为了好好的哄人开心赔礼道歉,才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也没去。苏昭这次为了给苏桃红道歉下了血本,是手下的人也不见了,剑也没练了,一堆事务也没理了,甚至于连门下商铺的帐簿都没看,成日里就是陪着苏桃红和苏娇娇在府里消磨时光,甚至还学了苏桃红喊她学的女儿家的东西。
?可怜苏昭天生奇才,众多繁复武学剑法学起来手到擒来,可偏偏对那些东西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苏桃红教她绣花,旁边小妹鸳鸯戏水都快绣完了,苏昭扎了一手窟窿眼才绣了个叶子。要不是苏桃红亲眼看见苏昭实属绣得执着,苏桃红都要以为苏昭是故意跟她对着干诚心气她。苏桃红找了嬷嬷教她言行举止,这个倒是不像绣花那样惨烈了换成教她的嬷嬷惨烈被气得够呛。
“请小姐再走一遍”
卧房内,苏桃红请来教导苏昭言行举止的常嬷嬷面无表情的要求着苏昭按她教导的步伐仪态再走一遍。
“常嬷嬷,劝您差不多就行了”
苏昭一边跟没骨头一样的瘫在座椅上,一边自顾自的端起茶盏就喝,全然把一侧的常嬷嬷当空气。藕粉洒金的齐腰襦裙,铃兰珍珠的流苏步摇,本该是婉约娴静的装束,被她却穿出了豪放不羁。
常嬷嬷德高望重,在教导闺秀举止言行仪态上可谓誉满四方。经她手调教出的闺秀不管之前有多不堪,在她手上受教过后,那都是行动如临花照水弱柳扶风,标准的贵女姿态。苏桃红请她来之前她就听过苏家苏昭的大名,但她自诩见惯风浪,苏昭再如何还能翻天不成。现在看这架势还真快翻天了
“请小姐起身再走一遍,什么时候小姐会走了,老奴就能行了”
对于常嬷嬷寒霜一样的脸色和语气里的威胁,苏昭完全没当回事仍旧悠悠的喝着碗里茶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我什么时候不会走了?常嬷嬷怕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小姐当然是会走的,老奴说得是小姐得按老奴说得那么走。”
“那么走是哪样走?我记性不好忘了,嬷嬷不如在演示一遍?”
常嬷嬷不愧是大风大浪里走过的,面对着苏昭之前和现在明晃晃的找茬举动,也能忍气吞声,甚至还按着她的要求再走了一遍。她走了苏昭反而有些被堵着了。看着常嬷嬷那副慢慢悠悠弱柳扶风的样子,苏昭不爽的将茶盏重重的放下。
“嬷嬷怕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自认我的仪态言行没有什么差错,至于这些劳什子的东西,我没心思也没兴趣学。嬷嬷你识相,除了我娘给你的我这儿还额外给你双倍,你拿钱我自在咱们相安无事。你不识趣,我保证嬷嬷你一分钱都拿不走,我们就这么耗着。”
苏昭很少用这样糟糕不耐烦的语气说话,常嬷嬷这几日是真把她惹到极致。这样的话语常嬷嬷听得不是不多,那些叛逆的闺秀们最常做的就是拿着金银珠宝来威胁贿赂她,她从来都不放在心思。因为她知道那些话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家里真正做主的又不是她们,可苏家做主的还真是苏昭。常嬷嬷来苏家的这几日,她对于苏家做主的人是苏昭这个坊间传闻里的事情有了无比清晰的认知。
其实苏昭所言非虚,她的仪态举止不难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天成一派浑然风流,再配上那张姿容绝世的脸,神仙中人也不为过。常嬷嬷自认她在京中高门辗转多年也很少能见到那样可以称之为漂亮的仪态,那样的仪态举止无论是放到哪一位王孙公子身上她都要由衷的夸赞几句,可这样的仪态举止出现在一位女郎身上就是大大的不妥了。京中高门贵女里就算是那被称为颇有几分儿郎色彩的谢乡君也不过只是几分郎君姿态的表皮,哪里像苏昭一样完完全全的是男子做派。初见时,要不是她穿着女裙又有着那样一张堪称祸水的脸庞和玲珑有致的身段,她真的要把她错认为是哪个世家子。
这样的举止做派怎么就是个女郎?若是男子,只怕京城镇国公府里大小郎君都要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不,或许世家子弟们都该.....。思及此处,常嬷嬷摇了摇头。
她摇着头,苏昭却心满意足的从袖子里掏出糖果剥进嘴里。
“这衣服藏东西确实挺方便的”
苏昭自六岁拜入苏清门下承教多年,思想观念行事作风早已不同寻常女子。她有三位师长,三位师长对她要求都各有差异教导理念也各有不同,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从来就没把她当女孩教。大师伯苏齐从来只教她怎么做掌门,师傅苏清对她向来是她高兴就行,三师伯苏执发下重誓要把她养成江湖名士,成效嘛看常嬷嬷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不错。
人嘛,识趣最重要
苏桃红不死心,又亲自下场教她下厨。苏桃红本以为苏昭行走江湖好歹是会做饭的,可苏昭要么差点炸了厨房要么做的东西难以下咽。
“苏昭昭,你平素在外面是怎么吃饭的!你在外面也吃这个东西是不是!”
苏桃红看着苏昭端上来的那碗不能称之为面的东西,气管子都气炸了。
“呃,娘我在外面吃客栈,不吃这个”
苏昭瞧着苏桃红下一秒仿佛就要把她塞回肚子回炉重照的样子,连忙躲在苏娇娇身后探头低声辩解着。
“来,你别躲,从你妹妹后面给我出来!没客栈呢荒郊野岭呢?你也吃这个是不是!”苏桃红越说越气。
“娘,就是去那些地方我也不吃这个,真的!没蒙你。我出门要么跟着师兄师弟要么跟着宁玉容他们,他们都会做饭我不做。”
苏昭把自己在苏娇娇身后藏得更实了。她还怕苏桃红不信连忙举手发誓
“我发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最不济我一个人的情况我带够了干粮我还会烧烤,饿不死。”
苏桃红看着在苏娇娇后面躲得严严实实的苏昭彻底绝望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隔壁王财主每次看见他儿子学堂测验的成绩都会长叹短嘘,她从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苏昭在女子基本技能天赋上跟王财主那儿子在读书上的天赋是一样的。
苏桃红虽然绝望苏昭的天赋但还是没有放弃改造苏昭的计划。苏昭足足忍受了一个星期的折磨,以至于每一天出现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苏娇娇看着都觉得心疼以及不理解。
“不是姐,真不至于,那些东西真的很简单啊,除了常嬷嬷教的规矩有些麻烦。”
苏娇瞧着要死不活出来吃早饭的苏昭,连忙给她乘了碗粥放面前宽声劝慰着。
“不,你不懂娇娇,真的很至于,老实说我当年被师伯罚抄了三月的藏书阁都比不上这七天来得痛苦”
苏昭一想起来苏桃红要她学的东西就是不住的头疼。
“哼,你编瞎话糊弄你妹糊弄我吧,这些东西哪里有什么难,你就是心思没用到正轨上!”
苏桃红瞧着趴在苏娇娇身上没个正形的苏昭就来气。苏柳瞧着挨训的外甥女那副模样实在是可怜,于心不忍的开口帮了几句
“不是,我觉着昭昭挺好的也挺努力的哪有你说的那样过分嘛,昭昭不要怕你娘舅舅给你撑腰,不怕她”
“还是舅舅对我好”
有人撑腰的苏昭语气逐渐嚣张起来。
苏家饭桌上难得齐聚的清闲时光,一家人平素都是各忙各的。苏柳有戏园苏桃红管着家里苏娇娇在医馆,他们三个都好歹在家里,而苏昭她都快把家里当成驿站了,一年到头在家也就个把月而且这个把月里也不得闲的忙着。像今早这般齐聚一堂笑闹一团的景象已经算是很难得的景象了。苏桃红瞧着苏昭那副再学要她命的样子看着实在可怜也就松口许了她两天的休假,苏昭得到不用学那些破玩意还能让她好好玩的消息,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真是难得清闲啊,这应该就是师傅嘴里摆烂的快乐吧”。苏昭好心情的感慨着,连喝进嘴里的粥都美味翻倍。
苏昭边喝边想着自己一会是先好好练剑一补这几天晚上偷摸的憋屈,还是先去戏班赌坊和花楼的好,苏昭还在想计划呢变故就来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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