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阳

第十章

星和月仿佛也知道喜事一般，把漆黑的夜点亮了。

夜晚的风吹过崖间，吹过人的心，萧羽嫣看着柳嵩宇一壶一壶地喝，却怎么也喝不醉，万般烦恼不知道该如何诉说的样子，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同情。

她拍了拍柳嵩宇的背，低声安慰到：“别难受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柳嵩宇心中一片冰冷，感受到无限的凄凉，“这酒怎么就跟水一样呢？哭？可我一点也不想。”

萧羽嫣突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许是触景生情吧，她不禁想到自己多久没哭过了？

萧羽嫣问：“你多久没哭过了？”

柳嵩宇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大概…很久了吧”

多久？他也想不起来了。母亲重病的时候他没哭，习武时受伤了没哭，被夫子批评的时候他没哭，似乎真的忘记了哭。

萧羽嫣开口：“我也很久没哭过了呢，我记得五岁那年我姑姑让我独自去山中历练，什么也没教我，就把我一人丢在那儿，我记得那晚的夜好黑，一个人都没有，有的是走兽，是飞禽，有的是被视为食物的我。”

“我害怕地哭了起来，那是我最后一次哭，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哭过，因为没人在意。”萧羽嫣仿佛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故事，不带一点情感，似是他人的经历一般，“我知道没有人会在意，我的路都是淌血淌出来的，每一步都是踩着杀戮。”

柳嵩宇握着萧羽嫣的手，萧羽嫣的手心是长年的老茧，他心疼这个人，八岁的女孩子手中集满了握剑的茧，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柳嵩宇的心里潜滋暗长，再萌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多年之后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爱。

可是那时，一切都晚了。

淡淡地星光挂在天空，京城已经安睡。

白狐蜷缩在白衣男子的身旁，睡的很恬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

男子闭着眼睛，睡的很安详。

但他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昏暗

天地仿佛接连在一起，混沌也还未初开

叶初柒的眉头皱了皱，这怎么和上古之前那么像？

他朝着有光的地方去，那是在这混沌中唯一的光

微弱的光跳动了几下，似乎很欢迎他的到来。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微弱的光时那光突然盛放出巨大的光芒

他的眼睛被这光闪到，急忙用双手捂住，当他把手移开时眼前所呈现的已经另一幅景象。

他的眉头紧缩着，很是不悦

手中幻化出了一把长剑，劈开一道虚空，整个世界瞬间破裂。

“啧，还真是无趣。”

“不知道，我到底要叫你什么？”

“叶初柒？叶寻？叶无归？”

红唇勾了勾，露出来一抹邪气的笑，说出的话都带有一种敌意和防备

“又或是长阳帝君？”

就像一块巨石入水，激起万丈波澜。

“呵…”叶寻笑了：“果然萧家大小姐聪慧过人，不过这手引梦之术还不全，漏洞太多了，想不发现都难。”

萧羽嫣也不示弱：“不过是昔日偶然遇见云梦的仙子，学两招罢了，只要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可话语里确实浓浓的火药味，宛如一把刀一般，看谁先撕破伪装。

“那不知萧姑娘知道了多少？”

“呵呵…”萧羽嫣假笑了一下：“混沌初开之前就存在的生命体，混沌初开后，上古之时的众神之一，这点我没说错吧。”

“众所周知”

萧羽嫣不与他兜圈子，继续说道：“如今的你是待罪之身，对吗？”

“对”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上古时的那一场大战，众神陨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况且明明没有一道秩序能制约你，你记忆中的待罪之身又从何而来？”

她的引梦术并不完善，很多关键的信息都被错过了，这让她很是心烦。

“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知帮你，是等价交易。”叶无归避开了前两个问题，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叶无归：“帮我找一个人”

萧羽嫣愣了：“人…？”

但随即她又笑了：“你怎么确定不是妖，又或者是兽呢？”

他不敢确定

“况且以你的能力找个人还不容易？”

萧羽嫣不是不帮，而是在逼问

她需要知道缘由

叶无归：“我查遍了生死谱，也问了司命，生死谱上什么也没有，司命也不肯说。”

上古之战中他能活下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她想和他等的人有关联

上古一战有太多的秘密了

凤族在那一战中涅槃重生失败，龙族也在那一战中衰落，众神几近陨落，这还只是一个缩影，更多的种族直接灭亡。

凤族从上古一战中就开始闭界，数千年前才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可最近几十年却又开始封闭状况，至今也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何情况

龙族与凤族的亲事也一拖再拖，如今也不知道拖到那一辈上

不过这都是后话

叶无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啊，为我献祭了…”

“你知道上古灵狐一脉吗？”

“她们守护的超脱篇传说是可以达到那一个境界的。”

“我承认当初我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原只想参透后离去，可不曾想…”

“你动了情？还是她？”

“我离开后再回到那片世外桃源时已经物是人非了，谁也想不到上古一战的战火波及到了哪儿。”

“她的亲人，族人全死了，只剩她了…”

“我是负伤归来，原以为我活不下去了，正好葬在那儿也不错。”

“她救了我，相依为命，说的真好…”

“灵狐一族出名并不只是超脱篇，还有她们的血脉，只要血脉在，追杀便不断，所以那一次主动离开的是她。”

“自那以后不曾见过，唯有最后一战，她献祭了…”

“成就了我，却毁了自己…”

“我寻了许久，只找到一缕魂魄”

“数百万年了，我想她也该投胎了吧…”

“你的罪，是自己加的？”听了这么多，萧羽嫣觉得越来越扯

但也不得不感叹，但也觉得叶寻傻

“你想过吗？万一那缕魂魄已经散了呢？”

他不是没想过，但不敢想，也不愿想。

萧羽嫣：“上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愿提起？”

叶无归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他不能说。

叶无归：“这是一种禁忌，还是不要提的好。萧姑娘，不要问了。上古已过，那都是过去了，不管那时发生了什么也都与你无关。”

语气里是浓浓的禁告，萧羽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就多谢长阳帝君的提醒了。”

萧羽嫣：“如果没有什么多余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地平线上已经露出一轮红阳，萧羽嫣的脚轻轻一点，下一刻她已经到了一座孤峰上，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太阳升起。

凉风吹过脸颊，让人的困意都清醒了不少，她觉得思绪很乱，需要清理一下。

她一个月的时候就离开了父母，此后也再未见过，对于父母她的记忆全无。

此后一直跟着她的姑姑萧心吟修习法术。

十四岁那一年萧心吟带着她回到萧家祖地，让她见了见她的父母，但见到的只是两具尸体。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哥哥，那个清瘦的男孩，衣裳上还带着血迹。

至少他活下来了，父母的命换了他的生，但他的路也越来越难。

那个男孩叫陆远，他的路也很难很远。

“姑姑，我想报仇！”陆远面对着萧心吟咬牙切齿地说，眸子仿佛要滴出血来。

“陆远，这些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你只需要平凡的生活。”萧心吟拍了拍他的肩已示安慰。

他们的想法是不同的

在萧心吟看来，人的生老病死都很平常。

可路远是亲眼看着父母死在他的面前。

若不是萧心吟及时赶来，不然他也是一具尸体了。

这种恨是抹不掉的。

萧羽嫣见到父母的次数少而少之，更不用提感情了。

“姑姑，难道你这么冷血无情吗！”路远怒了。

“什么破规矩！凭什么只准女子习法术，若不是如此，我也可以保护父母的！”

“陆远，我知道你难受，但是凡事都要有自己的考量，不能莽撞。”

灵堂里的烛火跳动了几下，似是一阵阴风吹过。

萧羽嫣打了个寒颤，跪在蒲团上的身影瘦小，脸上尽是冷漠。

“陆远，你先回去吧，今夜你不用守灵了。”萧心吟很直接地下了命令。

对，就是命令，没有丝毫情感在内。

“姑姑！”陆远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但下一秒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呜呜了几声也消失在了原地。

陆远被送走后，半晌萧羽嫣才开口，语气也是冷淡，也是随了萧心吟的性子：“是谁杀了父亲和母亲。”

没有丝毫情谊，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冤冤相报何时了，上古时的恩怨还是延续下来了。”

“姑姑，羽嫣不懂，上古的大能们不是都陨落了吗？”

“嫣儿，你太天真了。可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上古的大能未必死绝了，肯定还有幸存者，萧家可是上古一战的终结者…”

最后一句很轻，声音微乎其微。

不用说下去，萧羽嫣也明白了。

正因为萧家是上古一战的终结者，所以才会招来仇杀，不管是为了上古遗物，还是仇恨，都是逃不掉的。

门外响起了打斗声，刀剑相撞，似是摩擦出了火花。

萧心吟召唤出了降阴剑，看着剑身映出她绝色的容颜，也映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倒影，五指慢慢擦过，淡淡地说道：“他们来了。”

萧心吟：“嫣儿，你从未见过我出手吧。”

萧心吟：“今天就让你见一见姑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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