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下
他侧过身直视她——柳眉、凤眸、薄唇,她已经不是那个痴痴跟在自己身后,需要他时不时一步三回头去照看的小丫头了。
“你每个月初来一趟迟府,在这里为我刻下身高,嘴里说着‘迟澜哥哥又长高了啊’。”提及这些,他素日没太多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回忆往事的余韵。
沈似鸢不想再看他,遂撇开头:“你早就不是迟澜哥哥了,迟澜哥哥不会骗我,他从来不会骗鸢儿。”
“对啊,”他苦笑道,“我早就不是你的迟澜哥哥了。”
“鸢儿还不明白吗,从始至终骗你的只是迟澜。”
十二年前,我知道了父亲的秘密,无意间看到他和你母亲唐鸢的书信。他设计害死了她,在那场预谋杀害的远行里。我时常想,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否能留下那个深爱你的母亲?……还是我会以更加惨痛的方式失去你?
“鸢儿。”
时隔十二年,他最后一次唤她鸢儿。
“你知道吗,西域有一种迷迭香。”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所有、所有对她复杂的感情。“在熟睡的情况下进行催眠后会让人忘记曾经一些事。”
当年助他此事的江湖游医告诉他,这种香没有解药,就看那人什么时候会想起你。
他内心纠结着,既希望她忘记自己,他好假装放下一切去与父亲谋划这场无法回头的阴谋。又自私地希望她能记起自己,不论做什么也无法让她忘记。
可她还是想起来了,只是如今多了一个比自己更爱她的人。他的爱比自己干净纯粹,火一样热烈地翻涌着。
迟澜却怯懦地,不再注视她饱含泪水的双眼。
“为什么?”
他没有接话,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父亲的宏图大业,迟家的盛衰兴亡,还是自己胆小又怯懦的粉饰太平?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啊?!”
她又问了一遍,声嘶力竭。
“为什么啊……迟澜哥哥。”
他的眼泪终于在对方的呼唤下夺眶而出。
可不能让她看见啊,事到如今他还要在这个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内心。
沈似鸢挣扎着不让眼泪狼狈落下,掩在袖口里的手攥着一张边缘泛黄的纸。
“你凭什么擅自抹掉我的记忆?!”
迟澜的眼神晦暗着,横着心避开她泫然欲泣的目光。
“太过痛苦的感情,不如只留给我一个人来承受。”
沈似鸢不知道他曾有多害怕,独断专行的父亲会在杀死唐鸢后再杀了沈旭忠,最后凌迟一般抹去他世间最爱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再说不出其他话,只好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迟澜……迟澜……”
嘴角甚至弯出微笑的弧度,眼角却又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划下一道又苦又咸的眼泪。
——“迟澜哥哥,你就把这些所谓的感情给鸢儿,然后卑微地告诉自己这是爱吗?”
她再也不会爱他了。
他心知肚明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因为害怕她的离去,所以亲自送她乘上去西域的喜轿;因为害怕长大后的她得不到保护,所以心甘情愿将爱拱手相让给了更能保护她的人。
她看向自己充满朦胧爱意的眼神最终还是给了别人。迟澜默不作声,低着头的视野中央,是她绣花鞋的鞋尖,逐渐被什么濡湿得模糊不清。
“迟澜,原来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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