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南唐迟府。
眉头轻皱的迟澜叩开了迟寒山书房的门:“父亲。”
背对着他的迟寒山转过身,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素日里他总板着一张脸,就连身为他最器重的长子迟澜几乎都没见他笑过。
“从北疆回来了?”他的目光触及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儿子,“人送到了吗?”
迟澜迎上他的目光:“父亲吩咐的事,儿子都会尽力去做。”
迟寒山点点头:“很好,把那沈家姑娘送到北疆去,省得她留在南唐多生事端。若是她以后吵着调查唐鸢死因那事就麻烦了……如此一来,我们除却最大的后顾之忧。当年那事要是败露……”
“不会败露。”迟澜打断他的话,“绝不会。父亲蓄谋十二年的计划,我绝不会、也不能让它出现任何差错。”
“好,不愧是我迟寒山的好儿子。”迟寒山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这是非常少见的,他父亲会给予的肯定,“那女人这辈子庸庸碌碌,只干了一件有用的事,那就是给我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迟澜心知肚明“那女人”指的是他的母亲。迟寒山一向认为女人都十分软弱无能。
他尤其不喜迟澜母亲。
迟澜微垂眼睑,不动声色道:“父亲,再过些时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
迟寒山闻言,脸上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这事儿你自己去处理吧。”每年都是如此,他连人活着时都不珍惜,何况死后?
“是。”他转身欲离去。
“对了。”迟寒山喊住他,“再过两日,‘和安郡主’会按照婚嫁习俗归宁,彼时她来南唐,由你来接待她。”
迟澜愣怔两秒:“……是。”
迟寒山是何等精明,对方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怎么?看你这样似乎心存异议?还是说有其他什么不该有的?”
“没有。”他矢口否认,“什么也没有。”
“嗯?可我怎么记得,”迟寒山挑起眉,嗤笑一声,“你当年同那沈家丫头关系不错。此番和亲也是你护送的队伍,由你去城门接驾不是再合适不过?”
——“迟澜哥哥!”
小丫头躲在唐鸢身后,攥着母亲的袖口,怯生生又脆生生地唤着。
他再一次否认:“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毕竟两家主母要好,总不得驳了沈家面子。”
迟澜口中所谓“逢场作戏”的人,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八岁小儿。
迟寒山懒得和他再深究,姑且相信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是。”
迟澜朝书房外走去。十二年前他无意间偷看了父亲的书信,直到今日那信中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烙铁般刺痛了神经。每每夜间入梦,唐鸢的冤魂化作厉鬼生生将自己撕裂成两半。
半是愚昧,半是虚伪。虚伪的那半被抛撒在人间。
如果当时,他告诉了沈似鸢阻止了她母亲的出行,那是否也许……她的母亲就不会死,自己不用再以这样复杂的情意去面对她?但他此刻若这么做了,迟寒山……父亲的野心,他的苦心经营就要毁在自己的手上。迟家等待的只有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不怕满门抄斩,他却怕同她渐行渐远。
迟澜蹩着眉,绕过曲折的回廊,在尽头处站定,目光飘忽失去焦点,右手扶着身边廊柱上斑驳的刀痕。
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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