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

牢房之外，金碧辉煌的明政殿上，景旭坐在高堂之上，看着手里的折子，可半天都没翻过一页。倒是有时眉心紧皱，有时嘴角含笑，看的身旁伺候的大总管刘全一愣一愣的。

“皇上，奴才见您看了一天的折子了，不如奴才给您沏盏茶，您歇歇？”孙全试探的问道。

“也好。”景旭此时或许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心情大好，眉眼之间都带着笑。

“皇上今日似乎格外高兴。”刘全把沏茶的事吩咐了下去，听出景旭话音里的笑意，心下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你如何知道朕今日高兴？”景旭放下折子，瞥了一眼刘全。

“往日皇上看折子总是不苟言笑，今日眉梢都带着笑意，奴才自然能看得出来。”刘全接过小宫女端来的茶盏，小心翼翼的奉上。

“那你便说说，朕是因为什么事高兴？”景旭吹开茶叶，喝了口茶。

“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刘全把腰弯得低低的，不敢胡乱言语。

“说吧，朕恕你无罪。”景旭好整以暇的看着孙全，给了他一个特权。

刘全眨了眨眼，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奴才斗胆猜测，皇上大概是因为贵妃娘娘入了宫才这样高兴的。”

景旭没说话，刘全却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于是刘全便大着胆子说了下去：“皇上自小便爱慕贵妃娘娘，如今娘娘入了宫，皇上也算是得偿所愿。”

景旭摩挲着茶杯，听着这话，却出了神。

自己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是对她来说，这样的决定，又真的是对的吗？

景旭忘不了沈家满门下狱的那一天，滂沱大雨，好像整个皇城都要被雨水淹没。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睥睨天下，众生皆如蝼蚁，却独独见不得她跪在地上。

他就看着她一路膝行至殿前阶下，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落魄。碎发贴在她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一步一叩首，额头上浸出了血，顺着她面颊的轮廓不住的往下流。

“皇上，求求您，求您放千城一条生路吧！”萧芷在雨中喊得歇斯底里，雷声滚滚，似乎天地都为之动容。

皇上？她以前都是唤自己旭哥哥的。

“我的命，我的权，都给您，求您放过他吧！”萧芷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似乎早已没有力气再直起身子。她的面前，放着与她出生入死多年的佩剑，以及，能调动半个京城兵力的兵符。

景旭心里犹如刀绞般的疼，萧芷，你当真，如此爱他？纵使嗜剑如命，纵使权势滔天，为了他，你便真的甘愿如此付出！

“你若愿入宫为妃，朕便饶他一命。”景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雨幕中穿梭，最后落到萧芷耳朵里，“兵权地位，朕，也必不会亏待了他。”

皇城静的可怕，惊雷划破天幕，暴雨砸碎砖瓦。萧芷便跪在此间，雨幕隔断了景旭和萧芷的视线交汇。

“一言为定。”

景旭什么都没听见，景旭又什么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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