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千城出狱,他站在阴森森的牢狱门口,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是萧芷拿来的,只是脸上和身上的伤痕还有些骇人。他摩挲着衣角,想起那天萧芷来时的场景,心里似乎是被什么狠狠烧过一遍。
那天,她一身典雅华贵,站在肮脏的牢房之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萧芷从包袱里拿出一份文书和印泥,对沈千城说:
“这是一份与沈家断绝关系的文书,按了手印,你就不再是沈家庶子,只是沈将军而已。”
沈千城没有看那份文书,他只盯着萧芷,说道:“所以,救我出去的代价,就是你入宫为妃,对吗?”
萧芷看着沈千城的眼睛,眼里是尽全力克制的深情:“千城,你知道的,只有这样,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沈千城又何尝不知呢?
沈府获罪,沈千城虽然侥幸逃过此劫,可是以前的军功却是统统不作数了,更何况,如今他被千万双眼睛盯着,稍有偏差便是万劫不复。
再说萧芷,她年少时父母故去,只与兄长相依为命,成年后兄妹二人一路战功赫赫,才能让萧家再现当年萧老将军时的风光。
只是,萧芷毕竟是女人,早晚要嫁人,朝野上下都知道,谁若是娶了萧芷,那就是得了大魏的半个军功。
沈家出事之前,沈千城本已和萧芷定了亲,两家若结亲,那便是兵权和兵权的叠加,谁见了都是眼红嫉妒。不过萧芷的兄长萧泽是出了名的疼妹妹,有他在,没人敢说什么。
可是现在沈家出了事,萧泽是绝不会再让妹妹趟这趟浑水了。沈千城以前虽然是沈家庶子,可毕竟也是贵门之后,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过,如今沈千城孑然一身,一无军功二无背景,若是执意结亲,除了拖垮萧家,惹人注目,没有半点用处。
稍有不注意,便是落了陷阱,万劫不复。
如今,两相分离,一个奔前程就能远离是非,一个入宫就能保住沈千城和萧家。
“将军,末将特来接您回府。”冷清的监狱门口,只有杜奕一人守着。
沈千城抬头望了望同样刺眼的日光,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来人。
“杜将军,怎么是你?”
杜奕本是萧芷的副将,自小相识,出入沙场,同生共死。后来萧芷与沈千城相识,虽所属军队不同,却也多次协作,并肩作战,自此也结下了深情厚谊。
“沈家的兵因罪连坐,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杜奕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再说,“不过将军入宫之前,将她的兵尽数交给了您。”
“是贵妃娘娘,杜将军,日后要慎言。”沈千城提醒。
“是。”杜奕
“走吧。”
沈千城抬腿上了轿辇,离狱牢越来越远。杜奕策马同行,向沈千城说着现在的情况。
“皇上将您的名字从沈家的家谱上除去,特赐了新的府邸,一应事务也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沈家抄家时,您的东西一律没动,我们现在要回去看看吗?”
沈千城想了很久,才说了一声好。
他看着手里的兵符,只觉心头酸涩,这是萧芷特意裹在送他的新衣里的。
几年前,萧芷的父母相继离世,这些兵,是她唯一的期盼了。她该是想到自己日后怕是不能再奔赴战场,怕他们无人照拂,也怕自己有名无权寸步难行,于是最后一面,便将这些都托付给了他。
若此生无法结发为夫妻,那我便带着你的期盼,也算,共赴生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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