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主啊,刘全可从未听说哪朝哪代的帝王要屈尊宿在妃嫔的暖阁的。可是皇帝怒气冲冲,一个转弯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景旭躺在东暖阁的软榻上,唤人灭了灯火,只自己一个人出神的看着窗棂。今日萧芷看他的眼神让他心慌,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疏离淡漠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让他们之间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
景旭,出生在冷宫。
听闻,景旭的母妃和先帝并不相爱。
先帝出身高贵,是皇后所出,天资聪颖,敏而好学,自小便眼高于顶。不过在初登基时,一次中秋家宴,群臣来贺。礼部尚书千金献上独舞,自此便再难忘却。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家世想要得到一个女人。
尚书机灵,看出了君主所想,没几天,便将女儿送来宫中,说是学习绣娘的女红,其实究竟是因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先帝如愿以偿,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人。
只是,这个女人,并不爱他。
她常年冷着脸,不奉承,不献媚,甚至连皇帝的生辰都不愿意备一份礼物。日久天长,皇帝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最后他把这个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女人打入了冷宫。
只是,没过多久,便传来女人怀孕的消息。可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纵然是个男孩,他的母妃是罪妃,他的父皇也从不曾来看他。贵为皇子,活的却不如个杂役女使,一出生,便已成了皇宫内外的笑柄。
这个孩子,就是景旭。
如今已成了九五之尊的他默然的闭上了双眼,实在是不愿意去回忆那段艰难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太小了,不懂得什么是苦,什么是难,他只记得母亲日日夜夜都在绣着一条一条的绢帕,有人会在夜里拿走,隔天便会有人送一些钱来。
儿童时他只当是乐景,因为有了这些钱,他才能吃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可如今想来,在那些日日夜夜里,母亲的手被针扎的满是伤口,年纪尚轻,却形如老妪,那些场景,每想起一次,就足够他痛心一次。
景旭和萧芷的初遇,便是在那时。
正值春季,皇宫里的皇子和公主都纷纷开始放纸鸢了,景旭看的心痒痒,便央求母亲也为他做一个。母亲欣然答应,又是熬了几个长夜,这才攒够了钱托人从宫外买了一个最便宜的纸鸢。
可是,那也足够那时小小的景旭开心许久了。
纸鸢起,春风动,忽而风来,纸鸢便被挂在了冷宫墙外的一颗树上。可是,他是不能出去的,从出生起,他就没出过冷宫的大门。
他用力的拍着门,想叫一个人来拿下他的风筝,可是却没有人理会他的声音。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同样稚嫩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吗?”
“我的纸鸢挂在树上了,但是我出不去,你可以帮我拿下来吗?”景旭满是希冀的说道。
可是,门外却没了声音,景旭刚要再开口,便听见同样的声音在另一个地方喊他。
“喂!是哪棵树啊!”
景旭抬头,只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坐在墙头上看着他。那女孩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发丝轻舞,神采奕奕。
景旭看的愣了神,说不出话,只举起手遥遥指着冷宫门前其中一棵树。
下一刻,那女孩猛得跳下了墙头。
“你小心啊!”景旭忍不住大喊。
可谁知不过一瞬,景旭便看到女孩已然出现在了那棵树上。一伸手,便拿下了纸鸢。下一刻,那纸鸢已经越过墙头落在了景旭的脚边。
“你还好吗?你没受伤吧!”景旭扒着门缝,冲门外大喊。
“自然没事。”女孩声音轻快,显然这事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忽而她又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在这里呢?为什么不出来呢?”
“我……”景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在这里,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好在那女孩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皇宫里可太闷了,我想找人和我一起玩,便出来转转,没想到就走到这里了。你要是能出来就好了,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放纸鸢!”
景旭这才小声说道:“谢谢你帮我拿纸鸢。”
“不好,我哥来了!”景旭听到女孩明显慌乱的声音,突然又快速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我叫景旭。”
他还想问问女孩的名字,便听见一声年纪不大但却颇有威严的声音喊道:“萧芷!你来这里做什么?找打!”
而后便是女孩清朗的声音,似乎是向着那男人的声音跑去了,那声音越来越远:“阿兄!我迷路啦!幸好你来了……”
原来她叫萧芷。
那一刻,景旭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无比痛恨眼前这面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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