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萧芷每晚都会来找景旭玩。冷宫里没什么好玩的,两个人更多的时候就是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看月亮,数星星,或者就去院子里给花浇浇水。
萧芷会带些可口的点心给景旭母子,或者还有一些连环画,供景旭消遣。
萧芷觉得,这冷宫里的人,的确有意思。好好的妃嫔和皇子不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要在这度日。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去啊?”萧芷问道。
“不知道……”景旭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们在这生活的好吗?”萧芷又问。
“我母亲会绣花的!”景旭很骄傲,他拿起自己腰间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条锦鲤,丝线细密,栩栩如生,“绣完了,卖钱,就能换吃的穿的。”
萧芷仔仔细细抚摸过那个荷包,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不着边际的抹掉了。
“的确巧手。”
“姑娘又来了?”一个女子穿着粗布麻衣从房里走出来,笑意吟吟,正是景旭的母妃。
萧芷并不避着眼前的女人,她知道,就算皇帝知道了她夜夜来此,也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女人不想打扰两个小孩子玩闹,她本不知道这小女孩是谁,可看穿着打扮,品阶虽高,但却不是宫里人的打扮,这才放下心来。今日也如往常,她打过招呼就想回屋了。
“娘娘,我里衣的绳结松了,不舒服的很,您能帮我整理整理吗?”萧芷突然说道。
女人一愣,但也没想太多,招手便让萧芷进来了。
景旭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只是男女有别,整理里衣这种事,他总不好再跟着进去,就坐在外面等着,依旧看着月亮和星星。
看着那片他和萧芷一同看过无数遍的夜空。
三天之后,雷雨,闪电划过天空,像是要撕开一个口子,雷声滚滚,劈啪作响。再接着,冷宫烧了一场大火,也给景旭浑浑噩噩的日子,烧穿了一条路。
后宫所有人都在看着冷宫的笑话,看那对母子马上就要被烧的灰飞烟灭。可谁知,皇帝疯了一般跑向冷宫,抱着那具烧的瞧不出模样的女尸哭得死去活来。
景旭瑟缩在一旁,还没在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突然,本就断了一半的房梁又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向跪坐在地上的皇帝。
景旭反应极快,他顾不得悲伤,冲过去用全身的力量推开了自己这位从来都没见过的父亲。
自己却躲闪不及,右腿被压在房梁下,动弹不得。
皇帝回过神来,擦干朦胧泪眼才瞧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在身后的侍卫赶来之前就挪走了景旭腿上的木头。
那一双略显苍老的手捧着景旭瞧了又瞧,然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玟儿,玟儿,是朕对不住你。”老皇帝喃喃自语,只有景旭听清了他说的话。
玟儿,是他母妃的闺名。
越过老皇帝的肩膀,景旭瞧见萧芷在人群中冲他招手,可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一天,景旭搬出了冷宫,住进了梦寐以求的宫殿。
那一天,他得到了一丝丝久违的父爱,可是,他再也没有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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