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透过窗边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昏暗渐明,顾遇的眼眸一直清澈明朗。“距离训练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您一直站在外面也不好吧。”
话音刚落,长信殿的门便被推了开。门口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望上去素白色却不失生气的长裙正衬她那张无瑕的脸,头发很凌乱的半束起半披散让她整个人有了几分慵懒之意。
那女人年纪不大可能就二十岁的样子吧,身姿倒是窈窕。提裙轻跨进长信殿的门槛,慵懒式优雅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楚墨嘴角微扬了几分,一边从地上起了身,“易姐姐,好久不见。”
“小墨、阿离好久不见啊。”她细声回应,后也对着已经站起来的楚离也随性的挥了挥手。“看来我昨天的礼物还不错嘛。”
上下打量了下他们,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站于楚墨身旁的顾遇身上:“新面孔欸,你应该就是楚叔叔说的阳曜的那小子吧。”
“在下阳曜顾遇。”顾遇微微颔首。
“我是易月溪,一个游荡客。”易月溪也简单回了他一句。“下面的四十天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
易月溪年仅二十岁便已达到云医初期,前途不可限量,不过易月溪生性爱自由也拒绝了许多地方的任职邀请,一直都在流光大陆四处游荡。
她也算是苏祁枫的学生。易月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年幼丧母,小时常常被家族里的嫡女欺负。苏祁枫遭追杀过平陵的时候,易月溪年幼心思纯良在市井上帮过他,苏祁枫在平陵也顺势呆了一段时间,还教过她不少医修方面东西。
后来苏祁枫去了天永,易月溪也一直在修炼医修,事实证明她很有天赋和实力。易月溪样貌动人,易家在易月溪十六岁时决定将她嫁给平陵的一富商作小妾来换取利益,易月溪不愿如此但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便开始计划逃婚,大婚当日易月溪逃出平陵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之后易月溪开始四处游荡,领略山水风光、人文景观,一路上顺便救死扶伤。两年前遇到了楚泽奕很赏识她,易月溪也来隐鬼沐门呆了一段时间,但她还是不喜欢约束便离开了。
“那易姐姐,我们今天要做什么。”楚墨冲她笑了笑。
易月溪将一小瓶药给了她,“先把昨天的解药服下吧,今天继续服毒我会为你们讲一些药理和与毒有关的知识。”
“谢谢易姐姐。”楚墨接过后便就马上将药分给了他们。
易月溪看着她嘴角扯起一丝微笑,眼眸暗了暗,真羡慕啊。真羡慕她这个年龄有最烂漫的笑容,有在意她的人。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在易家,不是庶女,那童年的时候是不是也多多少少能和她一样。算了,都过去了,反正与那个易家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了。
“你们的早饭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易月溪缓缓挥手,便有侍女端着早膳进入长信殿,放下后就立马出去了。
楚离看了一眼饭菜,又看了看易月溪,其他两人也迟迟没有动用膳食。
易月溪摇头叹息,“你们放心吧,今天的早膳都有毒,不必纠结。用完后我会教你们用药解毒。”
顾遇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些都是什么鬼啊,以前在阳曜的时候他的待遇确实‘不好’,但也没被投喂过毒药啊。而且最离谱的是她居然让我们放心饭菜了一定有毒,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谢谢易姐姐。”楚墨也不再挣扎了,开始皱着眉用膳,毕竟哪个正常人会笑着服毒啊。
顾遇叹了口气,看着他们两人动筷后也还是开始动手了。“小橘猫,你眉皱的好狠啊。舒眉,不然看着老成的很。”
楚墨没有说话回应他,但是也将眉舒展开了。
像易月溪这种慵懒美人,在他们用膳时当然不会干站着看他们吃饭。她直接卧坐在后面的长木椅上,单手撑着头轻闭着漂亮的凤眼。素白与整个长信殿的深棕色相互映衬,美的像一幅画卷。
“易姐姐,用完了。”饭后楚墨见她好像已经眯了过去便轻唤着。
易月溪缓缓睁开眼,眼中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睛显得格外的清冷动人。她缓缓起身,抬起撑头的手放于淡红的薄唇边打了一个哈欠。
“来人进来收了吧。”易月溪向着门口唤了一声,“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易月溪不讲究,所以也没带他们坐于有桌子的地方。她自己站着讲,他们都是席地而坐。
“我相信你们对医修和药学都有所了解,但真正意义上的医修不仅仅在于药材的炼制治疗,更重要的是用内力治疗的方面,大家都不是医修所以我们只学习最皮毛的药学和锻炼自身的抗毒能力就可以了。”
易月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药学我会教理论和带你们实践。抗毒能力嘛,以后每天早上和中午的饭食都会有毒效,我们会自己炼药服药调理,正确的处理会提高你们身体的抗毒能力,并且不会对你们的身体有害。”
顾遇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可是最讨厌吃药了或者说苦的东西他一向不喜欢。
“好,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开始讲一些基础的药学了。”易月溪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开口。“医药里面的药草……”
实话说讲了这么久,顾遇真正听进去的没几句,快正午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医修药学一直都是枯燥又无聊的东西。
易月溪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顾公子,认真听。”
“抱歉。”顾遇被点名后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其实顾遇也没有想到他刚来隐鬼的第一阶段就栽在里面了。顾遇从小虽然闲散了一点但是阳曜的藏书阁他可没少去,有关历史文献、领军兵法、逻辑理论、文学诗歌什么的他都没少专研,唯有医修药学每每看到都枯燥的头疼。
易月溪招呼后又接着讲下去。
下午就带着他们后山的药岭识药采集药,易月溪对于药草的特征和性质讲的都很清楚,在药岭的识别采集都不难,对了,顾遇除外。
“小橘猫,甘草是哪个啊?”实践操作顾遇真的是一塌糊涂。
楚墨手指了指,“那个,甘草味甜而特殊,可以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治疗面很广的。”楚墨知道他没听进去还特地解释了一下。
“黄芩呢?”顾遇问题可多了,一直在问楚墨。“芸香草呢?”
“那个,紫色的。根可以入药,不过味苦,性寒可以治清热燥湿、止血、安胎。”楚墨也不烦他,就当再记一遍了,“这个,味辛、微苦、性温,可以治疗风寒、吐泻。”
……
楚墨记忆力挺好的,今天讲过的和秦崖哥哥以前讲过的都记得很熟。
讲了半天,也不知道顾遇这一次听进去没有,总之比上午的状态是好多了。应该多多少少记了些东西。
楚离幽幽的补了一刀,“看来小遇今上午听的不认真嘛。”
顾遇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唉,医修于我而言真的太难受了,还好小橘猫还有耐心。”
“下次不专心我可不会再给你讲了。”楚墨仰起头,瞥了他一眼,“顾公子,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了,以后去天永了会更有你难受的。”
“我知道啊,所以以后我只有交给你了。”顾遇清朗的笑着看她,“作为回报我教你融魂和剑道好不好,小橘猫。”
楚墨装作深思了一下,乖乖的笑了笑,“那好吧。”
后面几天的药学理论顾遇都尽量在认真听,不知道为什么易月溪讲的也不难懂但他就是基本上听不进去。
易月溪每次看着他头疼的样子也头疼,想当初苏祁枫教自己的时候,于她而言学医修就是每日最快乐的时光了。
不过每个人的爱好不一样,顾遇恰好就卡在医修上了,幸好的是楚墨耐心还不错。
“我真的是难受啊,这些草药长得都一样啊。”顾遇每每都是痛苦而又抓狂。
往往这个时候楚墨就会白他一眼,我花时间帮你补学过一遍内容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在那里抓狂什么啊。
每天易月溪讲的内容都很多,每天傍晚和夜间顾遇都是痛苦着过的。
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傍晚和夜间楚墨就只好将他带到她院里的书房补内容。书房不大,隐鬼的书大多都在藏书阁,所以这里书不多,这些书都是楚墨为了方便借回来的。
“小橘猫,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好困要不休息了吧。”顾遇坐在楚墨旁怯怯的问了一句。
楚墨手上拿着药书,懒得看他一眼,“把今天的内容记完就睡,反正这里离你房间又不是很远。”
顾遇苦笑叹气。
“我不是讲的很清楚了吗,按照我讲的去记就好了,这些都是很实用的东西。”楚墨见他满脸愁容便轻声道,“阿遇,我们以后的路很危险,熟知医药没有害处。”
顾遇轻笑,看着她微皱的眉,忍不住用手去揉了揉她的眉心,“知道啦,我认真看还不行吗。还有我说过的少皱眉,显得老成的很。”
“好。”楚墨舒眉浅笑。
“还有,念在我们将一起忍受这么久的痛苦和教我这么多药学的份上,以后路上有什么危险时我会前你半步。”顾遇歪头看着她。
楚墨轻点头,“我会很快融魂的。”
其实比起被人先半步护着,楚墨更喜欢自己斩开危险,她并不是不信任顾遇,而是觉得安危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依赖他人才得以安全总归不长久。
“其实还过没几天你现在剑法练得就不错了,融魂也快了。”顾遇发自内心的夸了夸。
没聊几句就被楚墨“呵斥”着去看药书了,顾遇聊嗨了就不想睡了,但她楚墨可是真的困的很了,每天晚上都要抽时间来管他的事情。
艰难后,顾遇也总算是记了下来,完全一副解脱的表情。
看着他这个样子楚墨摇了摇头,“以后有幸进入天永后,可以让秦崖哥哥好好给你再讲讲,他医修很厉害,思想也很独到,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你提过他很多次,我还没好好问过他是谁呢。”顾遇从来没和光影殿的人接触过不熟悉这个名字也很正常。
楚墨浅笑一声,“哦,光影殿的许秦崖。”
顾遇有点“伤心” 这个人小橘猫叫的可很是亲切呢,怎么就没叫过我小遇哥哥呢,好想听一句啊。
“光影殿的大公子啊,我听说过他,有机会会好好见识一下的。”顾遇说罢便撑了个懒腰,动了动已经酸痛的脖颈。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的你累的。易姐姐说基础的药理就讲最后三天了,之后就开始实践炼药什么的了。”楚墨这说的不知道于顾遇而言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总之顾遇还是笑着招呼她,“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日色亮的一日比一日迟,幽州位于流光大陆正中部,这个时间段也是北风袭地,刺骨寒人。长信殿的门窗也紧闭了起来防寒。
易月溪教的东西还是如往常一样。易月溪慵懒喜闲对于万物的在意程度不高,但每次见到顾遇那副样子的时候,完全遮掩不住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说真的顾遇来隐鬼不过十日便和这两兄妹熟络的很了,他和楚离两人把各自的底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傍晚时的两人还会一起卧一下屋顶。不过每次聊到一半顾遇都会被楚墨满脸微笑着叫下来记医学理论。
这一次易月溪总归是满意一些了,忍不住内心感叹孩子在成长也不容易啊。
不过今日楚墨也没有再叫顾遇去补内容了。昨日夜里顾遇走后她又多看了一会,结果不曾想到居然睡了过去,在书房桌上趴了一夜有没盖厚衣,受凉得了风寒。今日的课很早,内容多结束的又晚,楚墨也是拖着身子坚持了一日。
现在也是真的没什么精神了,早早地就盖着被子卧在了床铺上。
“噔、噔、噔。”清脆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楚墨轻声回应,“门没拴,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玄衣长发高束的少年缓缓跨进了门槛,由于天气寒冷还贴心的马上将门给关上了以保房里的温暖。
顾遇将手中端着的药轻轻放在楚墨床头的木柜上,又从房内木桌旁将一木椅端于楚墨床边便慢慢坐下。
楚墨见他来了也坐了起来,顾遇细心的将软枕竖拿了起来让她方便靠着,又伸手将被子也往起拉了拉让她好好盖着。
“你怎么来了。”楚墨有些目前有些头晕。
见状顾遇便伸手给她揉了揉太阳穴,“我见你今天都难受一整天了,这里摸起来都有些烫了,怎么都不知道给易姐姐说一下。”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晚就好了,从小到大修炼上吃过的苦比这个可难受多了。”是啊,楚墨从来不似那些娇贵的大小姐,她也从来不是娇养出来的。
顾遇另一只手在药碗壁上试了试温度后端了起来,“那更要爱惜自己了,我从小也是被我阿娘追着砍着长大的,无敌金身都快练成了,病了还不是要被逼着喂药。”
“都是些什么啊,怎么和哥哥一样,一直以来父亲也没少骂过他。”楚墨忍俊不禁,定睛看了看药,“这药是?”
顾遇一脸自信,“我捡药熬的,好歹医修药学学了这么久。对了楚离哥和我生火都生了半天,所以来晚了点。”
楚墨叹气:“你们弄的这药能喝吗?”
“楚离哥说没问题,他这几日药理看起来学的挺好的应该没问题的。”顾遇尴尬一笑试图缓解氛围。
“他那是装模作样学的认真,不过死死地记了点东西,实用上比你好不了多少。”
顾遇抬了抬眉,“那我还是去找易姐姐吧。”
“罢了,不碍事。”楚墨抬手接过药碗,轻皱着眉将药一饮而下。还真的是苦的很,饮完后楚墨整张脸都烂了下来。
顾遇连忙从衣怀里摸出了糖袋取了两枚桂花糖出来,直接塞在了她手上。缓了一会儿苦味被替换成了桂花糖的香甜,甜而丝毫不腻。
“你看你,昨天我都说了让你早点休息,小橘猫还真是不让人省心。”顾遇有一次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休息吧。”
她缓缓躺下,顾遇又拉了拉她的被子给盖好,轻手轻脚的离去。顾遇有时半夜会来看看她退烧没有,楚墨饮药后有些嗜睡也一直没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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