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由尉朝宣手持虎符,整兵后大军马不停蹄地出发赶向南域
远离京城后,尉朝宣骑在马上,伊藤随行在侧
伊藤:已经向伊穗传了消息,她和秦少将暂时会在景州待着,不会回来了
伊藤:不过这样,恐怕和她们一起的傅大人会起疑心
尉朝宣傅岂之啊,京城的消息他可比我再清楚不过了
伊藤听尉朝宣的语气怪怪的,不由想询问,却突然被岔开话题
尉朝宣你认为此战会打多久?
伊藤:不明因素太多了,须得探了实情才知道
尉朝宣南都此次来势汹汹,大有此仗必打的架势,我估计是有了什么倚仗
尉朝宣又或许,与那叛国贼做了什么交易
伊藤:叛国贼,主子可否猜到是谁?
尉朝宣还能是谁,谁极力主战便就是了
顿了顿,尉朝宣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复杂不清的情绪,沉声道
尉朝宣我只希望,这是我想多了
.
安阳镇官府的大牢里,伴随着人的走动,灰尘四散飞扬,外面的光线透过铁窗凌散落在狱中坐着的人的肩上
他的正前方是身处黑暗中伤痕累累的犯人
傅岂之以手掩口咳嗽了几声,眼神不咸不淡向前方瞥去
关鹏被铁链绑在架子上,喘息粗重,也回望着他,眼中带着赴死般的决绝
伊穗和秦古贞衣服上沾了不少血,两人身上都还有未散的血腥气,此时老实站在一边咬耳朵
秦古贞:他来干什么?这般血腥的场面要是把他病又吓重了,岂不怪在我们头上?
伊穗:没那么脆弱吧
秦古贞:你看那弱柳扶风的身姿,我真怕吹口气都把他给吹倒了
伊穗:你别说了,要不是我们偷懒,太傅大人也不会病成这样
秦古贞:熬几天夜就半死不活的,上了战场还了得
苏谭:喂,你们两个能不能闭嘴?我能听见!
伊穗:原来他能听见
秦古贞:早知道就不装模作样说那么小声了,好累啊
苏谭:喂!我说你们……!
傅岂之:关鹏,我记得,你是我亲手提上来的
傅岂之一开口,三人自觉噤声
关鹏:太傅大人知遇之恩,关某永生难忘
傅岂之:你说你要造福一方百姓,可反观你的辖区,虽为富饶之地,却是表面风光
傅岂之:阴晦巷道,饿殍遍地,哀声阵阵
傅岂之:扪心自问,你护的是天下百姓,还是富士豪绅?
关鹏:大人,这个朝廷怎样,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关鹏:自先帝开始,重文轻武,冗官冗员,国土之外非我族类虎视眈眈,死后竟还把江山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手上!
关鹏:尉朝宣一介女流也能入朝为官!
秦古贞:我说你这个死老头怎么说话呢??!
关鹏:哈哈哈!将军做尚书,何其可笑!
关鹏:傅岂之,这个朝廷完了!北月完了!
傅岂之:这不是你贪污受贿的理由
傅岂之:我查了自你上任起所有的账本,发现有几本中间断断续续撕过几页
傅岂之:你在掩盖谁?王珺吗?
关鹏:王珺?王珺是谁?一向公正严明的傅大人也要拉人凑数了
关鹏面露嘲讽之色,傅岂之却无动于衷,在布满血腥味的肮脏牢房中泰然自若理着袖子
傅岂之:王珺公子在事败前一天就离开景州了
傅岂之:你被当作弃子了
傅岂之:既以宏图霸业、国家安危为借口,妻儿老小可安置好了?
关鹏:傅岂之!!成王败寇,稚童何辜!
关鹏:枉世人赞你高风亮节、明珠无尘,竟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
傅岂之:阁下原来也知道稚童无辜,当你帮助临江阁残害那么多天真幼童时,可曾想过这句话?
傅岂之:傅某无德,自认算不得什么善人善士
傅岂之:你若不招,我也只能,“另寻他法”
傅岂之:初识你有鸿鹄之志、学富五车,今时沦为他人弃子,前程尽送,实是愚、蠢、至、极
关鹏:放了我的儿子……临江阁主就是王珺!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冯筹也是他插进来的!!
关鹏: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万般谋划好的!
关鹏:他要推翻这个王朝,他要建立男人的政权,恢复我们男子往日的尊严与辉煌!
关鹏:男子,从不该屈居脂粉玉面之下
关鹏:是尉朝宣她胆大妄为、离经叛道,女子只能是我们男人的附庸品!
傅岂之沉默了一会,才似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惊讶地轻声说了句
傅岂之: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她的
伊穗忿忿不平,正欲上对关鹏动手,被一旁的秦古贞拉住,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傅岂之:苏谭,签字画押吧
傅岂之:至于牢中三人,一起押送回京
关鹏:你还未曾说明我儿子如何!
秦古贞:死了
秦古贞玩弄着碳火里的钳子,云淡风轻地说道
她扫了一眼关鹏万念俱灰的神色,讽刺一笑
秦古贞: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安置妻儿的庄子已经烧成一堆废柴
秦古贞:不过还是有幸找到被你妻子护主那个小孩,还有口气呢,可惜没救回来
秦古贞:你妻子做尽了为妇本分,再瞧瞧你,自是至终关心的就是你的后代
秦古贞:这就是你们男人,在你们掌权之下,我们女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碾死我们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秦古贞:什么叫胆大妄为离经叛道,你们男人做名正言顺,我们女人做就是上不得台面了?
秦古贞:呵,真不知道六年前北月陷入内外交困之际是哪群鼠辈躲在将军身后任一女子去抵抗千军万马
秦古贞:现在太平了,也就翻脸不认了
秦古贞:——太傅大人,您说是吧?
傅岂之:尉大人对北月的功劳自当铭记,但若是犯错,也绝不姑息
秦古贞哑口无言
傅岂之的意思很明白——尉朝宣即便有赫赫功名,也不是她可以觊觎皇位的理由
.
景德镇所有事项与新官交接完毕后,傅岂之等人乘上了回京的马车
当然,不包括伊穗和尉朝宣
宋竺:他们竟然不跟着?
傅岂之:尉朝宣又不是让她们来监视我的
宋竺:……
傅岂之:宋太医,你怎么了?
宋竺:太傅大人似乎从关府回来后变奇怪很多啊
宋竺:你以前不是尉大人还是尉大人,客套得要命,什么时候直呼其名了
傅岂之:称呼而已,重要吗?
宋竺:也不是多重要
宋竺点点头,没再追问
傅岂之按了按太阳穴,他本就头痛,虽然马车尽力开得平稳,依然让他觉得极为不适
宋竺知道他这是药喝多了的缘故,也没办法,是药三分毒,万不得已拿药救命,可也不能拿药当饭吃
看到傅岂之靠着马车窗户半倚下,他自觉弯身走出马车——不是所有人都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傅岂之跪坐在地上,右手肘放在座位上,头枕着,苍白到病态的脸上冒出细微的冷汗
一个东西随他的手的动作从袖子中掉出来
他吃力地去拿,刚拿起来,又失力掉在地上,分神去看——是尉字令牌
可能连傅岂之自己也没意识到,看到这令牌的一瞬间下意识竟是弯了弯嘴角
他全身冷得要命,却在想起令牌主人那一刻感到微弱的心热
这是什么感觉呢?是感到被人明目张胆喜欢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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