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及,自是一番花白景象,亭台楼阁,雕龙画凤,凉亭里立着一位鱼白锦服的男子,右手垂于身后,左手倚在栏栅处,面作沉思状。
气候已入深秋,略微寒凉,他瘦弱的身骨不当经得起这番摧残,不多时,喉管里便隐隐作痒,他慌乱掏出锦帕捂住嘴,气一涌上来便喘息不止,咳嗽之下一滩血渍染红了锦帕,触目惊心。
他身子轻轻颤抖着,跌在地上,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看见一双靴子立在他跟前,随后一道刻薄的男声缓缓砸在他身上。
“你可真是好兴致,孤给你备的鼋钵你看不上,赶着上这凉亭呕血,当真是骨子里的轻贱……”
盛宴看着眼前人,将嘴里的铁锈尽数咽下,断断续续的吐出不成样的话:“主上,阿汤¹……好疼……”
跟前人蹲下与他相望,扳住他的下颚骨,一字一句道:“不要让我帮你想起,你应当唤孤何名。”
“请主上赎罪,主上于阿汤,只怕是这最后的日头了,尽管主上耻我,我也……仅一残躯相托,望主上,遂心……遂心……”盛宴哇地呕出一口黑血,跟前人却未沾分毫。
岑熄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缩成墨笔一点,盛宴言语间将他推出数尺,自己却是两眼一翻,头重重落在实木的栏栅上,磕碜得涌出一滩黑血。
咒怨竟早已扩散他全身经脉,岑熄只觉眼前一黑,他不敢置信,盛宴究竟如何死撑了下来,还有那句话……
在他自己都未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却早已经将盛宴揽入怀中,死死捂着这头破血流的窟窿。
“方继敞!!!快给孤滚过来!!!”他的命令仿佛是一道抄家旨意,候在园外的大太监惊得屁滚尿流的奔了过来。
跑得太快被阶梯绊倒方继敞却是片刻不敢耽误连滚带爬的跪到了岑熄身前,他看着王上怀中之人,心里咯噔一坠。
“……老奴在,王上莫忧,这是咒怨的解药……”方继敞从怀里掏出一物,岑熄一把抓了过去,撬开瓶塞将药丸倒出。
他捏着药丸往盛宴嘴里塞,盛宴牙关咬得死死的,如何用力也是分毫不松,岑熄气极,含了药丸对着盛宴嘴往里送。
方继敞跪在地上跟岑熄一同等待盛宴转醒,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盛宴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反倒是头上的窟窿血流不止,岑熄右臂整个袖子被黑血浸透。
他撕了袖摆,想要以残余的灵力为盛宴止血,可又如何真止得住。
“方继敞!你们究竟给他下了多少蛊!!!”岑熄心头强烈的愤怒浇灌了整个大脑,以至于那点心痛没能生根发芽。
方继敞被他癫狂的怒容吓得伏下身,将头埋在胯下不敢抬起分毫。
岑熄抓心挠肝的几乎在吼:“滚回去叫太医院的狗玩意都死过来!!!”
方继敞应了足足有三声,逃也似的跑出凉亭。
真心相待么,是真心么。
以往所有的肮脏似乎在此刻再不重要,所有的仇恨尽数为齑粉,这些束缚着他的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因果早在无数次以命换命的试药中焚毁殆尽 。
盛宴被他抵在刑狱折辱、被他锁在床榻鞭策、被他拴在树根摇尾乞怜,也被他亲手毁掉。
手心越来越凉,盛宴的血液由腥热变得冰冷,他没有撑到太医院的人到来便尸骨腐朽而亡。
方继敞领着太医院的人到来时,看见的是一具满是臭蛆的白骨和同样不可直视的岑熄。
“……魏镜,你该醒了。”
这是一道远比魔音恐怖的声音,每逢这道人鬼无辨的声音一出现,魏兮卿就知道他身边又会有人要死,这次估计也不会是例外。
魏兮卿挣扎了很久,才从岑熄和盛宴的梦境转醒,太扎心、太痛苦,他不知自己是又被下了什么鬼东西,只是画面太清楚,让他觉得阵阵心悸。
那鬼东西的声音再次传出:“你看,他是谁?”
魏兮卿不受控制的站起来,往身后看,隔着数丈远,锦辞一身白衣尽染鲜血,被魂钉穿透肩胛骨钉在了十字铁刺架上。
“想救他吗,过去吧,你没有多少时间。”那怪物此刻显出一团黑雾,“每一盏茶的时间,铁刺会钉入他身体半尺,如果你还能犹豫上半柱香,他就能被钉成炸馍肉饼……呵呵呵呵呵……”
“爬过去吧,你只能爬。”
随着他最后一道声音,这几丈远的地面陡然塌陷,旋即一排排闪着火花的烙铁贴合了地平线。
……………………非正文………………
注释:
汤¹:读shāng
盛宴和岑熄我应该会单独出一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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