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我想去找父皇,找母后。
我醒来后已经在自己的寝殿了,濮阳易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会问侍女我有没有再吐血,有没有好好吃药、好好休息。
每次他坐我身边我都想杀了他,我枕头底下一直有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可是,可是每次我都下不了手。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我扯住他的袖口,无数次希望有人能够告诉我,这是一场梦,无数次希望有人能够将我从这痛苦的梦里拯救出来。可是没有,每天醒来只有绝望,睡着了在梦里还是绝望。
我和濮阳易成亲的日子又到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天,还是在熟悉的寝殿里,还是同样的梳妆台前,只是物是人非。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自言自语般:“我又要成亲了呢。”
身后为我梳妆的侍女接话到:“娘娘,皇上对您多好啊,这嫁衣是最厉害的师傅缝制的,还有这凤冠上夜明珠,可难得了,皇上还大赦天下,宫里宫外所有人都为你们庆祝呢。大家都说啊,皇上爱极了您!”
皇上,对呀,濮阳易已经是皇上了。
门外有很多人把守着,总感觉自己就像在个牢笼里。
我差那个侍女去给我倒了杯水,悄悄把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点燃了香炉,将一包药粉倒了进去,这还是濮阳易以前给我的迷魂香呢,不知道药效如何。等她回来时,我让她将门外的侍卫全都叫进来,我有话要交代。
等他们都聚集在这个屋里后,我起身去关上了门,他们显然很疑惑。
我让他们都坐下,“你们在这儿保护了我很久,今天是我和皇上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亏待你们,也该让你们也沾沾喜气。”我拿出银子分给他们。“我这个人啊,最喜欢和人聊天了,之前病了一直没有机会,刚巧今天日子好,我们就当话话家常,你们也别见外,反正现在还早,你们都和我聊聊最想要做什么。”
一开始没人敢说,有个人开了头,大家便都开心地聊了起来,我听不进去他们说什么,算着时间。
终于,都倒下了,我留下了封信,逃出了宫外,来到了回音崖,头发散了,衣服也乱了,还好从皇宫的密道到这儿的路很隐蔽,没有人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我。
我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从前濮阳易带我来过这儿,这里风景特别美,从前我就很喜欢这里。长眠于这里似乎也不错。
可是我确实很自私,我想死,却又想死之前再看濮阳易几眼,所以我在信里告诉他我去了哪。
濮阳易来了,他也是一身红衣,头发用玉冠半束着,还是一样的令人着迷的容貌,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我爱了这么久的人,最后让我一无所有。
“岚兰,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快过来,我们回去成亲,好吗?”他看起来很着急。
看到他,我终于忍不住地流泪,哽咽着说:“濮阳易,我不想苟活着了。”我试图让自己笑,却感觉此刻肯定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你看到信就会找来的。我从前就想着要嫁给你,然后出宫找一个美丽的地方生活,可是。”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濮阳易想过来,我却朝他做了个手势不允许他靠前,缓了一会儿,才说:“罢了,若是死在这,也是不错了。”
“楚岚兰,你说什么傻话,你给我回来,你要怎样都可以,不许跳下去。”
我从没见过濮阳易这样凶,或许他真的很着急吧。
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我做不到和他相安无事地在一块儿,也做不到杀了他。我恨他,可我更恨自己,要不是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要不是我执意求父皇指婚,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我父皇杀了他父皇,他又杀了我父皇,“活着?怎样活着,像你一样每天活在仇恨里吗?”我质问他。可是仇恨让我太痛苦了,是我最爱的人杀了我最爱的人啊,是我最信任的人毁了我的家,是我一心要嫁的人亡了我的国啊。还有这破烂的身体,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受过的屈辱。
“岚兰,你可以恨我,你杀了我也好,不要伤害自己,可以吗?”他想要靠近我,想过来拉住我。
“不要过来!”我朝他大喊。
“易哥哥,我最后一次叫你了,若我从这儿跳下去,你可会记得我?”
我希望来生再遇到他,没有家仇,没有国恨,我们都是普通人,说出口的却是:“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他好像又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
我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时间仿佛回到了我第一次见到濮阳易的那个午后,阳光明媚,洒在他身上,美好的像一幅画,那时的我还不懂情爱,却想着要和他走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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