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C3

(1)

玉门下着大雪，是我从未见过的漫天大雪，刺骨的寒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远远的，我看到二哥，穿着泛着银光的铠甲，在大雪中显得十分刺目。他受了伤，倒在雪地上，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我顶着寒风跑过去，跪在他的身边，我压住他的伤口，却止不住血，我喊二哥，他却听不到，我怕他冷，就俯身抱住他，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染红了我的手，我的衣衫，也染红了二哥身上的护身符。

......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原来是噩梦一场。我睁开眼时，泪眼婆娑，看不真切，却听出了苏公子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夜里听见你哭喊，我放心不下，便来看一眼。若有不敬，我便回房吧。”他起身要走。

“可以陪陪我吗？”我轻轻扯住他的衣袖。这些日子以来，我越来越信任他，也依赖他。

许是压抑太久，我哭的喘不过气来，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想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悲伤思念，全都发泄出来。我倚在他的胸口，鼻涕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温柔的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不知怎得，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2）

我醒来时，天色已然亮了，苏公子坐在一旁书桌边上，手撑着头，眯着眼睛，像是还未醒来。原来他整夜都在我房里陪我。

我哭了一夜，觉得心中轻松多了，像是一根刺，刺进去的时候隐隐作痛，拔出来的时候血流不止。可拔出来了，便也好多了。

我仔细看着他，他生的好生俊俏，眉宇轩昂，早晨的一缕阳光撒在他的侧脸，就像是他身上散发的光。

“你醒了？”他侧过头来望着我。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苏公子是对谁都如此温柔体贴吗？”

他笑了：“姑娘不一样。”

“有何不同？”

“嫣然姑娘同旁人不一样。”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认真的望着我，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愣住了，不知如何答话。

他看我羞红了脸，竟扑哧笑了出来。“快些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我喜欢他眉眼带笑的样子，温柔极了。

（3）

我们继续赶路，可奈何雪实在太大，我们决定找个地方歇息，晚些再继续赶路。

正巧，我们发现路边有户人家，虽是一栋破屋，却也可抵风寒，我们便想进去，向这户人家借这屋子来落脚。

可我们一打开门，却闻到一阵刺鼻的腐臭味。

苏公子赶紧用身体挡在我眼前，用手轻轻盖住我的眼睛：“别看。”

他带着我走出这茅草屋后，方才开口解释：“这户人家是活活饿死的。”

我又惊又怕，觉得一阵恶心。

“他们为何不吃东西？”

“若是有东西吃，他们怎么会不吃呢？”他叹了口气。“我曾见过许多像这样的人家，有的是冬日买不起衣衫冷死的，有的家中遇到歹人，人财两空，有的父母拉去充军，孩子无家可归。世上有许多这样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活着已经很难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我在颜府却从未听闻。我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不知穷滋味，从没想过，在我为如何打扮发愁的时候，世上还有许多人，对于他们来说，连一顿饱饭都是奢望。

我问苏公子：“为何会这样，朝廷不管吗？”

“如今高官贪腐，国库挥霍一空，他们草菅人命，不顾百姓生死，只顾自己享乐，大兴重税。”

我想起二哥的手下说，二哥一生忠君，即使是遭遇埋伏，孤军奋战，败局已定之时，宁愿战死，也不愿当叛军的阶下囚，他说，他这一生，只跪父亲和君王，不向第三人下跪。

我不敢相信，这便是二哥用生命去守护的朝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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