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了一阵的乔洛儿从塌上起身望向窗外,天色已然暗下去了。她抚了抚肚子,有些饿了。
乔洛儿落霞?
落霞:小姐,你醒了。是有些饿了吗?
落霞的声音带着丝丝惊魂未定,乔洛儿心里有些怀疑,面上只好佯装自己没有听出来。
乔洛儿嗯,有些饿了。把晚膳送进来吧。
落霞:是。
落霞轻轻推开门,将食盒中的米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放在桌子上,而后转身离去。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简直挑不出一丝多余的动作。她迟疑片刻,慢慢叫了句:
乔洛儿远澜?
一道身影从侧卧中闪出,迅速地反应让人几乎以为此人一直醒着等候差遣。远澜是睡着的,但是只要乔洛儿的声音响起她就会清醒的睁开眼,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她从小到大由始至终拼死护卫的只有乔洛儿一人而已。
远澜:小姐有何吩咐?
乔洛儿向窗户抬了抬下巴。
乔洛儿我们一起吃。
远澜抬头看去,眸色深了深。
远澜:是。
窗外,一道黑影浅浅的映在窗上。
乔洛儿啧,不太聪明呢。
乔洛儿晃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
远澜从怀中摸出银针试了试,又嗅了嗅。不多时,她转头向乔洛儿做口型道“昏迷”。
乔洛儿轻轻皱了皱眉,慢慢开口道:
乔洛儿抓活的。
言罢,她拿起筷子,百无聊赖的在粥饭里搅着。远澜则轻轻的走向门口。
门猛的打开,窗外的落霞见被发现转身就跑,却被远澜一把抓住了衣领,带进了屋子里。
“嘭”一声,落霞被丢在了地上。
前世的乔洛儿虽然知道身边有内奸,但却一直查不出。后来就是这个人害得丞相府满门抄斩。这件事情是她前世一直哽在心头的痛。今生她本想等自己查出这场阴谋,找出设局之人,最后再顺藤摸瓜找出这个潜伏在她身边的奸细将她碎尸万段。她料想过千万种结局,可远澜把落霞丢在地上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由得震了震。
或许是易容呢?乔洛儿心想着,安慰着自己。
远澜:小姐,没易容。
远澜这三个字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是落霞啊…好像也就只有她了,但是,怎么会是她呢。乔洛儿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敛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慢慢搁下筷子。抬眸望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女子。
相顾无言,半晌,乔洛儿无力的问道:
乔洛儿落霞…我待你如何?
落霞:小姐…待奴婢不薄。
乔洛儿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不再看向她,却还是抱着心中一点希冀,缓缓开口问:
乔洛儿有无难言之隐?
落霞:无…
她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乔洛儿慢慢阖上眸,记忆恍惚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
十一岁的乔洛儿在皇孙贵胄中初露风华。
少女玉白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琴弦,沉闷的古琴在少女手下有了盎然的生机与活力,少女微微一笑,面纱下的容貌如梦似幻般看不真切。但琴音响起的刹那,四周所有美景都黯然失色。
众人沉醉之时,少女悦耳动听的歌声又翩翩传入耳中。声曲交汇的瞬间,台上的女子绽放出灿烂的光彩,连高台上皇帝皇后手中的酒盏都不由得微微顿了顿。
乔洛儿一河星.两岸火.川流满夜灯
乔洛儿人抱琵琶.影入帘栊
乔洛儿金陵酒.秦淮歌.十里粉黛香浓
乔洛儿沉醉如何问前程
那年的琴艺大会上,她凭借一曲《金陵谣》名满京城,就连当时被称为“琴圣”的皇后都颇为青睐和赞誉。引得当时万人空巷只为听她一曲,后来此曲就成了茶楼里常有的曲目。上至官宦美妾,下至种田农女,人人都能唱上那么两三句。她的美名也就此远扬。
(PS:《金陵谣》是国风堂和银临的作品吖,这里稍稍引用一下。真的好听!吃我安利~)
一曲罢,她行礼下台,与父亲并排坐下。
乔涧昀:洛儿的琴艺愈发高深了。
乔洛儿爹爹莫要打趣洛儿,大会未完,一切皆有可能。
乔涧昀:洛儿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
乔洛儿女儿未曾不悦。
乔涧昀不解的看了看旁边口是心非的女儿。
乔涧昀:发生了何事?
乔洛儿无事,爹爹继续看会吧,洛儿去到处转转。
见问不出,乔涧昀轻轻叹了口气。
乔涧昀:嗯,别走太远,带上远澜。
乔洛儿是。
乔洛儿转身离去,乔涧昀轻轻阖了阖眼眸,转头看向了台上抚琴的女子。
远澜:小姐要去哪里?
年幼眉目间稍显锐利的远澜轻轻问道。
乔洛儿随便到处走走,一会还要回去。
远澜:是。
车马轻晃间,热闹集市的熙熙攘攘声传入了车上女子的耳中。
乔洛儿找个地方停下。
远澜:是。
远澜指挥着车夫缓缓落轿,帘子轻掀,女子下轿。女子慢慢的看了看四周,她并未太过瞩目,而后轻轻松了口气。
远澜:小姐,前面就是金银楼了。
乔洛儿抬眸看了看前面人满为患的金银楼,不禁皱了皱眉。她一向不怎么中意珠宝首饰的。
乔洛儿摇摇头,环顾四周,忽而望向远处一家酒肆门口。那里围着许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什么。乔洛儿指了指那里,说道:
乔洛儿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她说完就走向了那里,远澜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只留下车夫在远处看着。
头上的钗钗环环确实是有些重了,乔洛儿边走边摘下了几个,又递给远澜让她收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是一堆壮汉在对一位衣衫脏乱的妇人拳打脚踢。她的怀中紧紧护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却不哭不闹,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人。
乔洛儿看到这样的情况,立马着急的喊道:
乔洛儿你们这是干什么?
壮汉们面色不善的盯着她,其中一个壮汉伸出手想要推她。远澜飞身过来护在她前头,一脚踹飞了上前的壮汉。壮汉们见占不到便宜,就争先恐后的跑了。
乔洛儿你们…没事吧?
乔洛儿顺着人们空开的道路走了进去,衣衫褴褛的妇人已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远澜上前探了探鼻息,而后看着乔洛儿轻轻摇了摇头。
她怀中瘦小的女孩慢慢爬了出来,面朝她跪下磕了个头。
落霞: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乔洛儿面上不惊,内心却是有些讶然。
今日琴艺大会,她本就挑了件素色的衣裙穿着,头发也只是挽起一个发髻,刚刚过来的路上她又取了些钗钗环环,打扮倒也是像个平常人家的女子,但这个孩子一眼就看破了,莫非她看得出自己这衣裙的材质?乔洛儿心想着。
乔洛儿嗯,无妨,快请起。
这料子是别国上贡的,想来她是不认识的。可能是见自己身边有远澜护卫,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吧。乔洛儿这样想着,慢慢放下心来。
乔洛儿你今年多大了?
落霞:九岁。
乔洛儿这位是你的娘亲?
女孩低着头,眼神中划过一丝迷茫。乔洛儿并未看见。
落霞:…是。
乔洛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个孩子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这令她有些不解。
乔洛儿你的家在哪里?
落霞:巷子中,胡同里,哪里能睡哪就是家。
乔洛儿啊?
乔洛儿愣了愣。
在它东阳大盛之日,竟还有老百姓露宿街头。
乔洛儿思虑半晌,虽然她有些古怪,但终究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这样每日风餐露宿的生活,想来她已然对生死无感了,所以才会对自己娘亲的死这么漠然。
乔洛儿走,我带你去我府上做个丫鬟谋生吧。
落霞:啊……好。
乔洛儿说完就转身走向轿子。
小女孩愣了愣,快步跟了上去。
—————回忆完—————
她终究养不熟一个白眼狼,三年的情谊终是错付了。
乔洛儿慢慢睁开双眸,沉声道:
乔洛儿押下去关起来,问主谋。
远澜:是。
乔洛儿别上刑。
远澜:是。
远澜带着落霞走了,乔洛儿看着桌上凉了的饭菜自嘲一笑。
今夜……终有人无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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