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个皇子啊?”
“东莱五皇子,封号衡王”
封号都有了,事实就摆在眼前,除了什么赌坊酒馆,虞安都能接受。
季衍生把虞安弄乱的茶具重新摆好,又仔细的擦着桌上的水渍。
“这么大的地方连个丫鬟都没有,护卫该有吧”
“有,只是为数不多”
“你父皇就这么放心你啊,要是有人想要你的命可怎么办?”
季衍生擦桌子的动作顿了顿,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衡王生母早逝,所以……并不受宠”
‘’你父皇曾经一定很爱你母妃吧”
“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不想提起罢了,母妃冰冷的躯体裹着草席,幼时的他并不理解为什么母妃要把自己打扮的邋邋遢遢的,睡在大街上,他只记得那日好冷,母妃连唇色都变得惨白,他怕母妃着凉,就想去给母妃盖床被褥,他回府找啊找,许久都找不到一床暖和点的被褥。
等他回来寻母妃时,就见母妃被群众围起来指指点点,几个宫里的嫔妃都来朝着他母妃动手动脚,用脚踢着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还是那么“睡着”,任由她们踩贱,小季衍生在也不能忍受了,他冲到母妃
面前,试图唤醒母妃 “母妃,母妃你别睡了,有人欺负你呀!呜——”
他哭了,他的母妃明明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他母妃还说父皇不喜欢懦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啊!他抱着他的母妃,罡风刺的他脸颊疼,满脸的热泪早就变得冰冷,等他在也哭不出来了,才看见自己的眼泪糊了母妃一脸,他想用衣角去擦掉,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被泪沾湿透了……
原来眼泪也能哭干啊……
“母妃,母妃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冷啊,生儿好冷……”他一遍遍叫着,可是他的母妃不应,小季衍生直到嗓子都喊哑了,才停歇。
“哟,这就是那个小野种啊,贱人生出来的杂种就是上不得台面”一红衣女子嗤笑着,随机把手里的暖炉砸在地上,火炭碰到了草席,起了火苗。
“母妃!母妃,有火啊,你的衣裙染着了,你别睡了啊!”季衍生喊的撕心裂肺,他的母妃就在他眼前被火焰一点点吞没,一点点烧焦……
火是温暖的,却送走了他的母妃……
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弥漫在空气里,那股焚尸的味道不仅没有驱散人群,反而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几名妃嫔讥笑着,不比魔鬼的讥笑好听半分,那是小季衍生这辈子听到的最刺耳的声音……
围观的群众无动于衷,好可笑……明明上个月亲自去赈灾救粮的貌美娘娘还被他们称作仙女,甚至人群里还有曾被娘娘亲自救助的人。
一片讥讽声,无一例外,“仙女”娘娘就走的这么邋遢,更有人讨说她的相貌,一个人被焚尸的时候能好看到哪里去?他们在讨论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这小野种也真是个命大的,陛下仁慈,竟然还留他一命”
“妖姬的种,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该死!”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还能留个种”
“斩草要除根呐!你看那个杂种的眼神……”
“不,不是,我母妃她……没死” 小季衍生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愤恨的盯着周围的所有人,他要把他们的样子都记下来,全都记下来……
那场景是季衍生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满天的乌鸦,闻着尸体味飞来,黑了一片天,他的母妃连最后一点残尸都被啄食……
大概一月有余,沧岚城家家户户的百姓,男女老少共同签与了一份“万民请愿书”,上乘给东莱帝。
书上没有一句多余的内容,只有千万句不同字迹的“斩草除根”
可惜季衍生没被处死。有大臣念及旧情为他求情,陈贵妃含冤而死,朝堂上的官使大臣都有份……
百姓不知情,他们可是知道的,当初东莱帝夺政的时候,他们愣是一个不敢出头,敢反抗的早就死了。自私又懦弱,他们一贯这么恶劣,现在倒是替先帝亲子求情,估计是良心不安,害怕陈子瑶化作厉鬼缠身。
虐杀亲手足,强夺人妻,普天之下也就他东莱帝干的出来。他狼子野心,为求权利不计手段,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几乎真实的梦……
梦里陈子瑶还不是他兄长的妻,十七岁的他第一次见到陈子瑶和兄长如此亲密。他逃课,恰巧碰巧撞见兄长与她私会,冬日凛冽着寒风,他硬是在墙头趴了两个时辰不敢下去。
那个貌美的像天仙般的女子,叫陈子瑶。
他十二岁时,她十四岁。那个温柔的女子闯入他的世界,要认他作干弟弟,他不肯……
她还是唤他弟弟,在他落寞的时候与他谈心,在他最失意的时候予他温暖。
他曾说羡慕兄长,可以那般聪慧,那般讨人喜欢……
可他那明明是嫉妒,他嫉妒兄长样样都好,好的那样过分,偏偏把他彰显的一无是处,父皇母后尤其看重兄长。
他们早早就立了太子,世人都知道东莱有两个皇子,立的太子不是他。
她也曾教唆他不要逃课,要多学习他兄长,他只是看着她不作声,原来她也同母后一样,眼睛永远都长在他兄长身上……
恨意一发不可收拾,从她嫁给兄长开始,他就彻底失望了……他要把她夺过来,他要比他讨厌的兄长强……
念头如枝丫疯长,那年开春的时候,他谋反了。
他砍下兄长头颅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明明自己的武功在他之下,明明胜券在握却还要与他单挑,他早就嫉妒的发疯。
私兵早就包围了整个宫殿,兄长死都不愿意跪在他面前。一如往常那般的傲气凌神,不像他,肮脏又卑劣……
两人之间的单挑,他输了……但他就是不属诺,他就是要违约,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他怎么可以回头呢……
大殿之上万臣哀嚎,都说昏君当道,东莱要亡了……是谁踩着仁义,以先帝作威胁逼良臣造假旨。承启元年,先帝突然暴毙,他坐在殿颠疯笑……
他登基时,执意要迎娶陈子瑶,不给她皇后,许她贵妃,那时陈子瑶已经有了季衍生,他兄长的孩子……
他明明知道,却还佯装不懂。就像她明明不甘心,却还要忍着呆在他身边……
梦醒的时候,东莱帝笑了笑,好啊……他不让季衍生去死,他就要把他冰清玉洁的兄长的儿子,变成和他一样肮脏的人……
天弃世遗,诸天幻灭,此身不朽,万古诸天破灭……
季衍生没死……
也许,他们说的对——斩草一定要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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