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在你给我糖的时候，有人给了我蛋糕我没有要，我没要蛋糕我不后悔，后悔的是我以为那颗糖会一直甜.

……

“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昏迷不醒，帅气的王子亲吻了公主，成功唤醒了她，最后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是吴玥小的时候，听姐姐说的第一个童话故事，也是最后一个。

故事很短，却在女孩的心里深埋。

吴玥有一个淡粉色的笔记本，里面写了很多她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可惜最后，笔记本没有被写完，就被主人用打火机烧成了灰烬。

14岁的女孩瘫坐在冰冷的地上，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地看着浅粉色的笔记本一点一点地变黑，再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刺眼的火焰之中。

“……”房间再次恢复寂静和黑暗，女孩呆滞了很久，安静地如同一个洋娃娃。

唯一的区别，是她的脸上没有了微笑。

女孩缓缓抬起双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窒息感瞬间涌入大脑，喉咙受到刺激，压抑不住地发出一阵咳嗽。

外面紧贴着房门的李闯顿感不妙，急忙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闯进去，快速摸索着墙壁把灯打开。

女孩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

李闯来不及思考，快步靠近女孩，双手紧抓她的手腕，用力地将她的双手拉开。

“……”女孩剧烈挣扎，猛地踢了李闯几脚，吼道，“放开我！让我去死！放开我！……”

李闯默默地忍受着女孩的发泄。

这已经是她第十三次自杀了，用刀划手腕，跳楼，开煤气……女孩都试过，可惜全被李闯发现并成功阻拦。

被人拖去巷子里侮辱，任谁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一名14岁的女孩呢？

未经她人苦，莫劝她人善。

女孩在医院住了八天，回到家后立刻被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那段时间，吴楠也被强行命令回家，为吴玥的治疗贡献力量，整天与吴玥形影不离……

罪魁祸首也被查了清楚：黑子，原名胡辰，17岁，只有一个姐姐胡夏，18岁。

事发第二天，各大报社疯狂宣传此事，吴家老夫人动用一切关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此事压下去。

后来，据小道消息说：黑子父母看新闻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便出门寻找，最后只找到黑子漂浮在河面上的尸体，他的母亲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旧病复发，由胡夏照顾，他的父亲为生活远走他乡……

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此破灭。

当然，这个消息的准确度还是未知，但还是被吴家收集到了。

罪魁祸首死了，但女孩受的伤害不会消失。

……

“喂婷婷，你不在家吗？”

“……”于婷婷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强行打断了思路，轻喘着气道，“呃，嗯，我现在在医院呢。”

“医院？你生病了？”

“呃……，不是，我……”于婷婷心跳得很快，语气中有些语无伦次。

吴玥轻皱眉头，“在市医院吧？在那呆着，我现在去找你。”

“啊？哦，……那个吴玥，问你个问题呀？”于婷婷寻到一个长椅坐下，语气还是有些紧张地问道。

“嗯，你问。”

“如果一个人从三楼掉下来了，会不会死啊？”

“怎么，你要跳楼啊？”吴玥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不是我”于婷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出来买点零食的，谁知道会碰上有人跳楼啊。”

“所以，你大发善心把他送医院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啊，周围都没人去帮她。”于婷婷左手不停地轻拍着胸口。

“你人真好。”

“我也没办法啊，”于婷婷欲哭无泪，“我也是差点变成受害者诶，差点就被她砸到了。”

“……”

……

吴玥小跑进市医院，找到了瑟瑟发抖的于婷婷。

“那人还没出来吗？”

“……”于婷婷闻言，紧绷的心情也有了些许松懈，轻笑道，“还没呢。”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吴玥看了一眼手机，出声提醒道。

“没事的，反正我妈也不在家。”

“真是遗憾呢，”吴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妈妈今天晚上在家呢，估计现在正在等你回去。因为我事先给她说你在医院了。”

“……我妈不是这几天都要在公司嘛？怎么……”于婷婷有些紧张起来。

“总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呃……，好吧，那这里就麻烦你了，谢谢玥姐。”于婷婷双手合十嬉笑道，接着快步走出医院。

吴玥跟着她走到马路边，帮她打了一个滴滴，陪她回了家才肯放心离去。

……

市医院某间病房内。

一个男人快速反锁好了病房门，一边走近病床，一边默默地点了支烟猛吸了一口。故意把口中的烟吐在女孩的脸上。

“嗯……”女孩平淡惨白的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表情。连呼吸也喘了起来。

“你……”

“呵呵，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啊，”男人充满烟臭味的嘴靠近女孩的耳朵，轻声讽刺道，“还真是命大啊。”

“……”女孩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男人站直了身体，欣赏着女孩的惨状，冷笑着说，“只是来提醒你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呼……”女孩勉强地张开眼皮，死死地看着这个害自己坠楼的男人。

“呵，反正我是录了象的，你要是不怕这些东西在网上疯传的话，就尽管去说，是我把你推下楼的吧。”男人一边摇晃着右手上的手机，一边观察着女孩的表情。

旋即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表，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晚上事儿没干成，费用就没有了。”

“……”女孩痛苦地紧闭双眼，把头偏向另外一侧，白色被子下冰凉的手掌也缓缓捏成一团。

片刻后，吴玥轻轻地走进了病房，一边用右手厌恶地挥着空气中的烟味，一边把房门关上。

“……”吴玥走近病床准备问些什么，却在看到女孩的样子后愣了几秒。表情也逐渐变得冰冷。

女孩以为又是那个男人，所以直接选择装睡。

吴玥的双手重新放进上衣口袋，冷眼看着病床上的女孩，淡淡地道：“喂，还没醒吗？”

“……”病床上的女孩听到陌生的声音，愣了一两秒，旋即紧张地偏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人。

“怎么，不认识了？”吴玥没好气地道，“算了，赶紧联系你男朋友，把挂号和手术的钱给我。”

“呼……”女孩强撑着意识仔细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样，“请问…你是？”

“……呵，”吴玥冷笑一声，“失忆是吧，管你的，赶紧联系你男朋友把钱给我。”

“……”女孩沉默片刻，突然道，“我，我也联系，不上男朋友好久了，能，能麻烦你，打一个电话，给他吗？”

“……”吴玥轻皱眉头，看着病床上的这个女孩，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没好气地道：

“你男朋友的电话号码我怎么会知道？”

“……这样啊，对不起。”女孩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等等。”吴玥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会是，错觉吗？女孩眉头一皱，总感觉这个陌生人给自己异样的感觉。

……

护士轻敲房门走了进去，把一件带血的淡黄色连衣裙和一双破破烂烂的纯白色丝袜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后。

检查了一下女孩的情况以及吊瓶的药量，轻声道：“情况还算好的，但还要住院观察几天，一会儿先去把费用付了吧。”

“……”女孩正在想些什么，所以并未听到护士在说什么，只是木纳地点了点头。

护士刚走到门边，差点与吴玥相撞，幸亏后者眼疾手快往后躲开。

“呐……我打过去你自己跟他说。”吴玥快步走进病房，皱着眉头，把自己手机上输好的号码给女孩看。

“……”女孩盯着屏幕，片刻后轻笑道，“不用了，钱我会发给你的。”

“那你赶紧的。”

“你……，好像很狠我。”女孩看着吴玥，轻声道。

吴玥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很奇怪她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你傻了？我恨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女孩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可以，麻烦你，翻一下我裙子，袖子里的那个口袋吗？”

“干嘛？”

“帮帮忙嘛。”女孩的语气中有许些哀求的味道。

吴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那件淡黄色连衣裙的左边短袖里面，有一个颜色与裙子相近的小口袋，很容易看出是缝上去的，而且手艺很巧。

口袋里有一张中国银行卡以及一个被折叠了几次的泛黄的纸。

“……”吴玥看了女孩一眼，旋即皱着眉头展开纸张，赫然是一份泛黄的报纸。

其中映入眼帘的，是被特别标记的一则新闻：初中女孩被流氓攻击……时间刚好是三年前！

吴玥一愣，脑海中的那段痛苦的记忆再次被提起，情绪不受控制地暴怒起来，右手一把抓住挣扎着坐在病床上的女孩的病服，吼道：

“许玉林！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你再拿当年的事来恶心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面对暴怒中的吴玥，女孩却突然笑了起来，眼眶中渐渐泛起泪光，一眨眼，泪水便自脸庞两侧滑过。

“终于……，找到你了。”

“你……”吴玥见她哭了，顿时有些莫名其妙，赶紧松开了她，厌恶地甩开左手上的报纸。

女孩盯着吴玥的脸看了片刻，接着颤颤巍巍地从病床上下来，对着吴玥的面双膝跪下。在她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标标准准地磕了一下头。

这……什么情况？！吴玥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你，你这是闹那样啊？”

女孩费力地起身，努力支撑好上半身，泪流满面地道：“对不起。我为我弟弟当年的畜牲行为，给你道歉，对不起。”

“……你，”吴玥愣了愣，旋即惊恐地道，“你是胡夏？！”

“嗯……”女孩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吴玥双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看着面前这个下跪的女孩，试探地问，“你，整容了？”

“嗯。”女孩点了点头，轻声开口解释道，“当年我弟弟去世后，我妈旧病复发，没多久也去世了，我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给自己整了容，方便找到你……咳咳……”

“……”原来当年的小道消息是真的，吴玥皱着眉头看向地上的胡夏。

她毕竟是黑子的姐姐，所以吴玥很难接受和同情她，当下也是不知所措地坐在病床上，把视线转移到墙壁上。

“如今找到你了，除了说声对不起，还有那张中国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算是给你赔罪。”

胡夏的身体很虚弱，但还是标标准准地又给吴玥磕了一头。

吴玥表情复杂地看了胡夏一眼，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前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卡放在病床上，起身离开。

胡夏想追上去，奈何身体不允许。

其实她也不指望吴玥能原谅弟弟，毕竟胡辰做了畜牲之事，如今有吴玥的这番态度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胡夏并不打算放弃，吴玥原不原谅他们一家是她的事。自己赎不赎罪是自己的事。

虽然没有什么用，但至少……能减轻心中的愧疚感。

……

胡夏其实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只是被吃瓜群众乱说成了三楼。而且不是头部着地，只是左手有些骨折而已。

但这一次，她的收获颇丰。

不仅找到了吴玥，而且连许玉林也有了线索。

胡夏急忙把一个号码写在了泛黄的报纸上，139……65，赫然便是吴玥手机上输入的号码。

“呼……”胡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几张面孔，淡淡地道，“希望这一次，我能把所有的事都做完吧，

……实在是，太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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