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年间十一月十三日 青云街
霜花在尘世纷纭中缓缓升起,漫天星辰坠入苍茫云海间。似被秋雨洗涤,羞怯的隐入云雾之中。惨白的月光撕开云层,死寂的夜便好似一汪平静的潭水,无声的水面下暗流涌动,静谧的寒夜中暗藏杀机。
月下一人身着黑衣,手拿一壶浊酒,慵懒的躺在屋檐上,一双桃花眼含着月光,眼波流转间尽显少年郎的遥荡恣睢。
“快把你那面罩带上,生怕那厮记不住你的脸,小心哪个月黑风高夜被虏去给蛇妖做压寨夫君。”另一少年说话间便夺了那酒壶,顺势往嘴里送。黑衣少年摇了摇头,将身子稍微正了正:“虏我作甚,镇宅啊?温大公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就你那酒量,别妖兽没找到,先喝了个烂醉,要是让夫子知道了,罚不死你。”
话音未落,眼前人身子变往后倒了倒:“霍渡尘你大爷的,这壶里怎么装的是酒啊。”说罢,身子遍整个倒了下去,霍渡尘见状,单手一拉,将温靖节随手丢在了草垛上。“废话,酒壶里不装酒装什么。”得亏正值午夜,否则以温靖节发杂乱草,衣衫不整,以诡异的姿势瘫倒在草垛的模样,霍渡尘怕是得花好大劲才能向路人解释清自己不是杀人抛尸。
灯火摇曳,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充斥着寒夜的凄清,其中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洛源不知走了多久,白皙的小脸在凛冽的寒风中晕开一抹红,只觉气温骤降,昏暗的街道似是没有尽头。“奇了怪了,那老丈怕不是个江湖骗子,这乾坤令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反应。"洛源烦躁的拨弄着卡口,古铜色的轮盘随着纤细的手指转动,一声脆响后,轮盘停下,颤动的指针指向锈迹斑斑的盘面,字迹极难辨认。“天赐良……”缘字还未出口,一阵强风袭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洛源的手腕。黑色的暗纹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幽香随风灌满衣裳,那道黑色的身影如风般在寂静的夜呼啸而过,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让人无法挣脱,二人月下,肆意狂奔。
两人所到之处绽放出点点猩红,黑衣少年拽着洛源转进一个巷口,强大的惯性推着少女瘦小的身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便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寒夜中泛着点点星光。正欲询问来人是谁,口鼻却被紧紧捂住,少年随即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安静的有些诡异的街道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残缺的纸灯笼忽明忽暗,老旧的屋舍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只人身蛇尾的妖兽沿着斑驳的血迹正寻觅着什么。
洛源感觉那双大手抱得更紧了些,月下那人,似乎在颤抖。随着体温的升高,似苍兰的幽香伴着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两人之间,粗重吃力的呼吸声随着二人猛烈的心跳越来越快。“我设了结界,那蛇妖暂时追不过来,不过我身上血腥味太重,这里不能久待。”少年富有磁性的嗓音掺杂着一丝疲惫,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妥,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少女。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有来世,定给公子作牛作马,既此地不宜久留,小女子先告辞了。”说罢洛源便要往外跑,突然看到裙摆几处夺目的血迹,回眸看了看几乎瘫在角落里的黑衣少年正捂着小腹,鲜红的血液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间渗出。
洛源咬了咬牙,回头将少年一把搂起。踉跄了几步。少年喘着粗气道:“走这边。”洛源没理他的话,从兜里掏出一柄法器:“没见过吧,这东西叫寻龙尺,专寻妖怪用的。”少女紧握手柄,嘴里念念有词:“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在话语间指针飞速转动最后定在了街道的尽头方向。洛源见此状,扭头就搀着少年向反方向奔去。
“你这小姑娘还当真有趣,个头不大,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真是不少。”少年垂眸看向气喘吁吁的少女。洛源隐约觉得,隔着那黑色的面纱,肩上少年似乎在笑。“惭愧惭愧,鄙人不才,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喜去黑市里陶点小玩意儿。对了公子你怎么称呼?”那少年楞了半晌含糊的吐出几个字:“小人姓霍,字缠霉。”“霍缠霉”洛源小声念叨着这个有些许奇怪的名字。“鄙人姓洛,单名一个源,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源,霍公子,幸会幸会。”
霍渡尘轻笑一声,没成想自己胡乱出口的名字也有人信,心中默念着洛源二字,丝毫未曾想到这两个字将会缠伴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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