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十八章

第十八章：碧血照丹心

“妖孽！你敢伤害紫苏，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忘恩负义也得有个缓吧，刚把你救醒，又是初次见面，何苦恶语相加？” 颜有苏看着床榻上的李梦尘，脸上依旧是风情万种的惯有笑容：“就算我是恶魔，十恶不赦，这里可是黑街，我能对她做什么？”

“巴蛇、逄蒙是你的手下。”李梦尘起身注视九尾狐颜有苏道：“齐云舒的阴谋有你在内，甚至你就是幕后主使！”

“齐云舒......你是说群鬼。”颜有苏悠然道：“你说的都没错，然后呢？你要怎么样，喋喋不休把我烦死？”

“你为什么这样做？雪薇上仙是你的师妹，你却一心要祸乱她所守护的中原，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我兜圈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个该死的妖孽，你不会在乎我因何为恶，你在乎的是我与宓妃因何结怨，你更在乎的，是她做过什么。”颜有苏意味深长看着李梦尘道：“我能看到你眼中的迷茫，你听到了些许言语，令你对她的过往生疑，不是吗？”

“在西安府，齐云舒称她为守望者。” 李梦尘沉吟半晌无奈道：“禺狨王围困宣化时曾说过，比起守望者一念之间覆灭仙道，他的所作所为如同儿戏。”

“守望者，时人认为此称谓出自景教以赛亚书，实际守望者之名已传承诸多纪元，也许自天人时代便已出现，顾名思义、守望尘世。四祖神便是本纪元初代中原守望者，先贤离世，中原还曾出现多名守望者，至今仅余一人，就是洛水女神。流光与宓妃决裂前，也短暂成为过守望者。”颜有苏道：“仙道覆灭无疑是指商周之战，你想知道我这妖妃祸乱殷商宫廷，究竟是那场战事真正的起因，还是用来搪塞后世的理由。”

“所以，你只是替罪羔羊？”李梦尘皱眉道：“炮烙、虿盆、酒池肉林，还有对姜皇后、比干、伯邑考的酷刑虐杀，难道不是真的？”

“有真有假吧，那些事倒是我自己的决定，将世人对我族群的部分暴行加回他们自己身上。”颜有苏道：“你只知我是宓妃的师姐，却不知女娲与伏羲大神守护尘世，无暇看顾独女。将宓妃自襁褓抚养成人的是我。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自幼年起，宓妃便是个与众不同的小仙女，她的独特并非是源于父母的惊人神力，而是她迥异仙道中人的想法。

宓妃从不接受凡人的供奉膜拜，因为在她心中，仙人不过拥有比凡人更长的生命、更强的力量，除此之外，并无不同。尤其仙人将凡人视为牲畜般奴役，要求他们为自己修建庙宇殿堂，接受他们血腥残忍的活祭。如此暴虐的仙人在她看来，还不如恶魔。

四祖神对仙道诸般恶行同样无法认同，然而法不责众，即便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中原仙人稍有收敛。

四祖神相继过世后，宓妃便成为仙道的至高掌权者之一。

屹立于仙道顶点的洛水女神深知信仰是世人保持道德操守的根基，对维持凡尘和平安康而言比律法更加重要。但这些真实存在、有血有肉并且会堕落入魔的仙人随时有可能令信仰殒灭。

当她看到仙人至高无上的权利常年没有约束，已然开始腐化堕落，担忧愈发强烈。数以万计的仙人一旦沦落得如同凡人般利欲熏心、为所欲为，中原将要面对的便是信仰崩溃、万劫不复。

殷商之时，眼见仙道腐朽堕落、不可救药，洛水女神召集三清为首的仙道领袖商议，所有人都赞同她的看法，于是一同隐于幕后，精心布置了封神局。

于是他们假借一场朝代更替将仙道肃清，令九成以上的仙人死于殷商之战。随后便是通过中原各地道门方士以及民间传说、加上劫后余生的仙道不时显圣，令天下百姓相信死去的仙人被封神建立天庭，守护世间万物。

“不止中原仙道，世间各国的古老神族销声匿迹都与守望者有关。他们决意将尘世交还给凡人，故而随后的岁月中，他们也几乎不会插手凡人之间的战争，除非有禁忌力量被用于其中。”九尾狐颜有苏诉说前情，又对李梦尘道：“古往今来所有战事都要有罪魁祸首才能服众，我赞同宓妃的想法，也情愿承担一切罪名。只是我没有想过，这罪名大到令我永世无法翻身，而我并没有能力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她顿了顿又道：“最令我感到心寒的是，我对宓妃的珍视超过世间一切，她却将我一切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当我无法忍受仙道追杀反抗时，持剑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她。洛水女神是中原守望者，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天下苍生，为了守护红尘，她能够轻易抛弃一切。莫说是我，当她丈夫冯夷因渔民伤害水族而震怒，想要水淹沿海时，她竟可毫不犹豫弯弓射瞎冯夷一只眼睛，随后拂袖离去。”

说到此处，颜有苏凝视李梦尘道：“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对她很特别，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与苍生相比，你在她心中，是随时都能牺牲掉的棋子。”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即便是为天下百姓着想，但设局令成千上万仙人自相残杀而死，这样的行为太过残忍，李梦尘无法相信是他珍爱的雪薇上仙所为。

“不必怀疑洛水女神的初心，她所做的一切，从不是为私欲。”颜有苏道：“她只是无法轻信他人而已，她当年不敢相信仙道有一日会明白自己的过错，改过自新。她也同样无法相信，当你露出本来面目、不会像上古天人那样残忍好杀。”

李梦尘察觉到颜有苏言下之意，不由得颤抖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幼年应该无法炼气吧，没想过是因为什么？”颜有苏道：“重楼气锁是她的独门手法，而雪藏神明之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胡说！”李梦尘对颜有苏怒目而视，心中却隐隐感觉到，她并没有欺骗自己。中原仙道在蚩尤之后，对天人的态度便是赶尽杀绝，凌雪薇仅仅锁住自己的天脉，已算容情。

然而，惊闻此事依旧令李梦尘无法承受，一直以来，洛水女神的信任是令他支撑下去的唯一支柱，可颜有苏却在告诉李梦尘，自他出生一刻起，洛水女神便没有相信过他。

“是在要求我证明吗？”

黑街作为尘世的缩影，自然少不了洛水女神的珍珑楼。

在这寸土寸金之地，珍珑楼也要比中原各地小巧很多，却不影响其典雅奢华。

矗立楼前的李梦尘已换做黑袍假面的游侠装束，在黑街这龙蛇混杂之地，来往之人对诸般奇人异士见怪不怪，故而游侠公然现身，也不过引起些许行人侧目，并无骚乱。

中原在此隐居的仙道虽不入世，数年间也曾听过游侠的传闻，不过既不推崇也不斥责，而是不置可否。

这些隐者，不再关心尘世万般。

即将得知凌雪薇隐瞒自己之事，李梦尘忐忑至极，稍稍稳定心神才举步入内。

“游侠先生。”前厅人不多，一名身着翠衣、容颜淡雅的女子来到李梦尘面前：“欢迎光临，我是此间楼主，请问有何贵干？”

“我来取东西。”

女子闻言笑道：“不知洛水女神让先生来取何物？”

“她没告诉我。”

女子注视李梦尘片刻，微笑转身道：“请随我来。”

言多必失，简短的答复反而不会令对方生疑。

行至后堂，女子触动机关打开一处通往地下的暗门，示意李梦尘入内，便万福离去。

李梦尘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南林越女曾凭一支青竹横扫吴国三千铁甲，若被看破，仅她一人自己就未必能敌。

沿暗道入内，片刻即至阶梯尽头，李梦尘眼前出现一道铁闸，旁边还有一男子席地独饮。

此人身着唐风宽袍，披头散发，仿佛落魄文生，然而身畔一柄长剑，打眼便知是稀世珍品。

“终于来了。”男子注视李梦尘道：“自你出世起，我就已在此等候。”

“请恕在下眼拙，敢问先生是何人？”

“你我素未平生，但你身为天人，早晚会来到此地。” 男子起身道：“老朽裴旻，恭候已久。”

李梦尘闻言抱拳道：“原来是剑圣前辈，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在你面前，剑圣二字愧不敢当。”裴旻将铁闸开启摇头道：“我已等得不耐，请即刻入内取走属于你的东西。”

李梦尘略带狐疑穿过铁闸，暗室内烛台自行点亮，灯光下，李梦尘立时被眼前之物吸引。

暗室中孤零零矗立着一把连鞘阔刃长剑，墨黑剑鞘以及暗青剑身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又隐含唯我独尊的无上傲气。

李梦尘触目瞬间仿佛听到前世情人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般，脑海中曾经珍视的一切似乎全都消失不见，只剩这一把剑陪自己孤立在天地之间。

李梦尘缓缓上前，将剑拿在手中，心里便吃惊匪浅。剑走轻灵，百兵中算是最轻的，但这把剑不知何物所铸，足有两百斤之重，普通武人都无法将它举起。

“嚓”一声轻响，长剑出鞘，暗室中灯烛为之一黯，险些熄灭。只见古剑剑身乃是青红二色交织而成，最令人称奇的是这青红二色仿佛活物一般，正在不停流动变幻，华美的光芒中却隐含些许妖异，令人为之心醉又不敢靠近。

这把无锋古剑样式奇异，剑身三尺五、两寸宽，比普通宝剑长出五寸，但剑柄却有一尺长，两手上下同时握剑仍绰绰有余。

当李梦尘握住剑柄的一刻，顿觉剑中一股与自己真元相同的阴阳气劲透过握剑的右掌散入四肢百骸。如海洋天空般无垠无尽，顷刻间便将李梦尘体内真元提升到了他先前不敢奢望的境界。尚未运功，李梦尘身体表面便已隐隐透出太一心法及明玉诀特有的红光与寒气。

所向无敌，这个念头第一次在李梦尘的脑海中浮现，极度兴奋的同时又隐隐感到些许惶恐。

“碧血照丹心，浑然天成、桀骜不驯，人工雕琢岂可比拟其万一？”裴旻道：“可蒙神剑垂青者，唯有天人，我于此望穿秋水，终不过一厢情愿。”

“碧血照丹心？” 李梦尘还剑入鞘，当右手离开剑柄时，发觉体内充盈无比的真气也同时飞速消散，数息时间便恢复如常：“方才，它足令我真元增强十数倍。”

通常只有图腾能增强真气，与其说增强，不如说是将图腾本身力量传递至人体之中。而真气驳杂是长生不老术的最大禁忌，故而仙人从不用图腾。

但碧血照丹心却不同，剑中的阴阳二气自成一体，寻常真气注入其中便如同泥牛入海，卷入阴阳流消失不见，对凡人来说，这无比沉重的钝剑毫无用处，还不如普通长剑。但天人阴阳交融的独特真元却能与剑中阴阳流相继共生，真气导入其中，凭借无焘气劲将其增进反注李梦尘体内，如此周而复始形成循环，这循环瞬息即成，本源依旧是李梦尘自身真元。所谓人剑合一，便是如此。

“终究太过年轻，境界仅限于此。”裴旻闻言摇头叹道：“这是天人遗留之物，曾拥有诸多名称，而时人称之为碧血照丹心。此剑并非天人所铸，而是无边深空一颗星辰衰落殆尽之时，由其星核凝聚而成。那星辰比我们这尘世更加广袤，殒灭之际，其上所有生灵、山川、洋流、天空蕴含的阴阳二气全部注入剑中，形成变幻莫测的阴阳流。你拥有与之交流的天赋馈赠，却只将它当做一件武器，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前辈此话我当真不解。”李梦尘道：“这明明是剑，还能增进我的力量，不是武器，又是什么？”

“这不仅是一柄剑，更是一个婆娑世界的记忆缩影，所含潜力无穷无尽。”裴旻道：“但你之所想即剑之所现，潜力能发挥几分、受制于剑主。”

“受教了。”李梦尘对此话一知半解，拱手搪塞：“在下另有要事，告辞。”

“珍重。”裴旻看着李梦尘欲言又止，失望之色却已流露表象：“碧血照丹心所增进不仅是你的真元，还有你的本性，希望你不负此剑，不负它背后那一份嘱托。”

在李梦尘看来，裴旻虽称剑圣，却不如叫剑痴更为贴切。

非人非剑、无剑胜有剑、无我无剑，在李梦尘心中，这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在故弄玄虚。他没有半点心思考虑境界，他的心全部都已被遗憾占据。

回到店房，九尾狐颜有苏已离去多时，目的已然达成，就不必多费半点唇舌。明知她意在离间，但李梦尘已无法阻止自己内心的变化。

这把剑，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不仅能令功力提升至太清境，且自己剑法劈砍为主，总担心损伤剑锋，无锋钝剑最合适不过。

若当年出世之际便有碧血照丹心在手，身边很多人，也许不会死。

数年来一次次被强敌逼至绝境，令自己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而能够逆转一切的神器，一直藏在最信赖的洛水女神手中，李梦尘第一次对凌雪薇生出陌生感。

凌雪薇对自己的关怀毋庸置疑，但她所关怀仅是胆怯懦弱的李梦尘，并不接受自己身为天人的本质。

不行，我要让你明白，你看错了我，我虽是天人，但我并非你心中那该死的天人！退隐山林，对不起，我不接受！

“李梦尘，你来此作甚！”

刚刚出离珍珑楼，李梦尘便撞见迎面而来的龙吉公主。此时她看着李梦尘身后黑色的长条包袱，心中惊怒不已。由于在西安府见到洛水女神与李梦尘的亲昵，她丝毫没有怀疑李梦尘并非得洛水女神授意而来。

碧血照丹心！妃儿，你对这天人的信任太过份了！

此物当年若是被蚩尤得到，整个历史恐怕都会被改写。而龙吉公主心中认定李梦尘就是转生蚩尤，故而笃信凌雪薇对李梦尘的包容是养虎为患。

“我不管妃儿是怎么想的，但我绝不容许如此危险的武器落在你手中，交出来！”龙吉公主森然道：“你没资格碰这把剑！”

没资格三字触碰到李梦尘的底线，明明已证明清白，龙吉公主对自己的偏见却依旧如故。他怒极反笑道：“不给你又如何，你莫非想在这里动手？”

“唰！”

空中雨滴在龙吉公主手中凝结为短剑状穿梭而出，李梦尘猝不及防被划破脸颊，鲜血滚落。

李梦尘除了对龙吉公主不可理喻的敌意震怒，也不由对她的执着有些钦佩。

龙吉公主自知时机无多，再出手便是最强杀招，久随身边的鸾飞白光双剑自水袖中飞出，四周雨水凝聚在双剑之上，霎时鸾飞化为青鸾之形，白光则化为白龙之形，一龙一凤交错袭向李梦尘。

龙吉公主与洛水女神一样拥有驭物之力，可随心所欲操控水流，故而黑街常年不断的滢滢细雨为她平添助力。

李梦尘感慨龙吉公主远胜自己的真元修为之余，施展精巧身法闪展腾挪，并未出剑，因为这里是黑街，他没必要还手。

堪堪三招，街道两边猛然有十数名黑甲武士拔地而出。这些武士并非生灵，而是如昆仑黄巾力士、少林十八铜人一般的傀儡，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一众武士迅速合围，龙吉公主双剑之威竟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她自知大势已去，便收剑负手而立。

“长公主，不想竟是你在犯忌！”

一名长袍兜帽遮身，不见真容的黑衣人影蓦然现身，即便李梦尘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仿佛他原本就置身此处。

黑街的主宰者，黑街太保！

黑街太保回首审视李梦尘片刻，复又对龙吉公主道：“原来如此，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禁止动武是黑街得以维持至今的铁律，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

在黑街动武的惩罚无比可怕，那便是黑街太保允许受害者、或其亲友对动武之人为所欲为。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下线，也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故而这惩罚，可能比死亡更难以接受，尤其对女子而言，受辱几乎无法避免。

“游侠先生，龙吉公主由你处置，任何需要，我会尽数满足。”

李梦尘走到龙吉公主面前注视她姣好的面容，龙吉公主含恨瞪视李梦尘片刻，便闭目无语。动手前，她已有接受失败恶果的觉悟，但朱唇轻微的颤抖依旧无法抑制。

片刻后，李梦尘叹息一声：“即便我是如你所想的恶魔，你身为雪薇上仙的姐姐，我又能做什么？”说罢，他将碧血照丹心扛于肩头，转身离开。

黑街太保闻言抬手，将一道火焰印记打在龙吉公主娇弱的肩头：“长公主，黑街再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言罢，龙吉公主便凭空消失，被遣回尘世。

“游侠！”

李梦尘闻言回头，面对叫住自己的黑街太保。

“长公主只破坏了黑街的规矩，不代表她错判你。洛神对你的信任，我同样认为太过盲目。希望你今后能证明，你确实值得这份信任。”

“既然阁下见疑，何不将我拿下？”

“规矩。”黑街太保隐匿的面容似在微笑：“这里是黑街，与尘世无关。无论你在外如何，只要遵守黑街的规矩，就是客人。”

“我想芭芭雅嘉在寻找的，是死灵书。”伤愈的苏菲听闻老君山之事猜测道：“死灵书Necronomicon，意为‘代表着死者诫命的图案’，传说其中记载着世界起源至今的所有奥秘，并且蕴含能和宇宙对话的终极力量，对于魔法师而言，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欧罗巴洲流传的所有死灵书全部都是没有魔力的抄本，至于原本，很多法师都相信被隐藏在东方。”

紫苏闻言皱眉道：“千头万绪，我想不透了。女巫来中原就为找一本魔法书，怎么能让阿萨辛刺客甘心帮助她，得到书之后她能做什么？”

苏菲答道：“很有可能是为了用死灵书强大的魔力对付守望者。”

“守望者，你指的是月光女武神？”李梦尘很久前就知道洛水女神在西域的另一个称呼。

苏菲疑惑的摇头道：“我知道来自东方的月光女武神，但我不知她是守望者。我所说守望者，是钢铁亥伯龙。”

李梦尘对异域还有守望者的情况并不意外，若守望者只是洛水女神一人头衔，并没有任何意义：“亥伯龙是太阳神的意思吧，这是什么人？”

苏菲摇头道：“他每次出现，都穿着覆盖全身的钢铁装甲，样式和欧罗巴中古时期的骑兵装甲相似，拥有神奇的力量。至于他的真面目，没人见过。”

“这么说起来倒与李梦尘很像。”张紫苏道：“所以荒原女巫万里来到中原，就为找一样能打败他的武器？”

“我们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苏菲凝重道：“近几年，欧罗巴洲恶魔入侵的事件比以往频繁很多，包括阿萨辛、伏都教这样的异端教派也在蠢蠢欲动，而在与他们交锋的过程中，他们口中最常出现的一个词，就是末日天启，而死灵书是发动末日天启的关键。”

伊然闻言道：“末日天启，老师对我提前过，却没有细表，仅说是上古旧事。”

“有权柄赐予他们，可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凡人。”李梦尘道：“这句话出自犹太圣徒约翰的启示录，刀剑、野兽是对战争、死亡的隐喻，这句话说的是能打开灾祸之门，让地狱千万恶魔重回人间的天启四骑士。”

“天启四骑士？”羽墨惊道：“我从书中看到，曾问义母何意，但她对此也不甚了然。”

“我随老头子修道时，他倒是提过一些。”李梦尘道：“死亡、战争、瘟疫、饥荒，天地之气能够感知到这四种在历史长河中伴随世人至今的灾祸并发生异变，从而变成四种灾祸之力。上古天人拥有逆天手段，将灾祸之力驯化，用其构成了连接凡间与地狱的灾祸之门用以将恶魔打入地狱。不过门都是双向的，灾祸之力催生出的天启四骑士便是恶魔打开这大门的钥匙。”

陆秋荻问道：“天启四骑士很可怕吗？”

“末日天启是在老头子出生之前的旧事，他也仅知传闻。据他所知，当年世人醒悟时，天启四骑士早已打开灾祸之门令恶魔倾巢而至，整个尘世都被卷入这场战争，中原四祖神除瑶池金母留守，其余三位具都参战。”李梦尘顿了顿道：“恶魔强在数量众多，最难对付的依旧是天启四骑士，他们虽是居于凡间、来自不同国度的妖物，力量却远比一众恶魔大君更强。三清门祖师、东皇首徒鸿钧道人，就死在天启四骑士手中！”

鸿钧道人于东皇太一乃半徒半友，他不仅比东皇年长、修为也更胜一筹，拜东皇为师乃是倾慕其德而已。如此超凡脱俗的人物竟死于人手，天启四骑士之可怖已超乎想象。

伊然问道：“天启四骑士都是什么妖物？”

李梦尘摇头：“老头子没说。”

苏菲接着道：“天启四骑士连接尘世与地狱，关键之物就是死灵书。死灵书能如同贤者之石调和水火土风四元素般，融汇天启骑士的灾祸之力、塑造灾祸之门的实体。也许它就是在末日天启结束后被隐藏到东方。”

“所以，欧罗巴邪魔外道的惊天阴谋，就是挖四具干尸出来毁灭世界？！我看还是着眼当下困局才是正理。”紫苏道：“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度过余生，但我们踏出黑街的一刻，便要同时面对阿萨辛、荒原女巫，可能还会有白莲教主徐鸿儒，总要想个万全之策。”

李梦尘沉声道：“不必了，我们尽管走出去，对手交给我来料理。”

紫苏闻言皱眉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何来的自信，你拿回来那个奇怪的长条包袱中莫非是件神器？”

“眼见为实，姑奶奶你到时自知。”李梦尘没有过多辩解，他脑海中所想，依旧是末日天启。

原本李梦尘与张紫苏对末日天启的态度一样，认为妄图复现那场灾难是无稽之谈。然而凌雪薇对此事的格外注目令李梦尘觉得，事实也许没那么简单。

（第十八章：碧血照丹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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