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一心公的长孙的时候,佐藤义典面无人色地打飞了面前的杯箸,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无法动弹。
心脏震颤着强烈地撞击胸腔,在某一时刻连意识都失重般地要被抛出体外。从左侧肩头到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烈痛楚,骤然间胸前的青色衣物上漫开一块深色的污渍。
他清楚地知道,那位亲切的药师大人刚刚为他缝合的伤口崩开了。
那是对他来说已然铭刻于心的画面:烛火在纸门被大力拉开的瞬间就脆弱地熄灭了,逆光站在纸门中魁梧的身躯哧哧地喘着粗气,肩头披散着濡湿的乌黑的头发。
义章脸上的表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也或许是不愿想起。但自己却能清晰地记得那一刻兄长握在手中的是一把名叫“虎鬃切”的长胁差,因为那把刀的锷有着独特的形状。
最重要的是,那是元服之日父上赐给兄长的。
至于后来的事——
“——还望一心公恕罪。”
久岛宗马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左侧面颊上的一道弯月形状的红色疤痕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凶悍。
在行事方面,这名青年礼仪得体得近乎严苛,他在年龄上要比主君佐藤义典大上十余岁,又时常摆出一副严厉穆然的神情。如此一来,难免有人会将他与义章的身份颠倒,误认为他是佐藤家的次子,而身边的少年只是他的小姓。
与宗马对坐,同时也是他此番谢罪的对象的老者倚靠着一侧的凭几,虽然瘦削但一只眼的目光神采奕奕仿佛星火闪烁,对话中偶尔咳一两次,但很快也都会被他一笑了之,健谈中又有几分随心所欲的逍遥从容感,由此不难窥见其身上的豪侠之气。
而在他身边正襟危坐的年轻人则显现出强烈的对比,这位武士虽呈跪坐状,但依旧可以看出其身材是日本人之中少有的高大,双手缠着布巾。从年轻武士的双臂肌肉走向以及形状来看,此人必定是弓箭的好手。他身着正装,额角隐约有伤,老人讲话的过程中始终閤着眼睛,面色显得很是薄凉。
“这么说来,老夫的孙子竟然和佐藤的世子在样貌上竟有相似之处。”
“恕在下冒昧,一心公贤孙与义章大人在样貌上实则大相径庭,只是在人身周围所发散的气场上或许有所相似,我主联想到自身遭遇才会造成先前的失态。”
“气场吗?那汝来说说,如今久春城的少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青年的应答,老人似乎显得相当有兴致。
“……家主心胸宽广,做事果断心意坚决,二十年来从未有一日荒废武艺,又能做到礼贤下士,实为武家难能可贵的明主。”
“正是汝口中的明主斩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也是导致汝等流亡至苇名的罪魁祸首。然而汝不吝惜赞美之词,试图包庇已深陷不义的家主,无论在任何方面来说都是不合常理的。”
听罢宗马的回答,老人态度骤变,语气间的谈锋也一同变得尖锐起来。
苇名一心朝着宗马的方向坐直,伸手接过身旁的青年向他奉上的太刀,暴露出嶙嶙骨节的手臂挥动刀具却轻松如同蒲草,刀鞘杵在宗马面前的地板上发出颇具重量感的声响。
“老夫不会纵容阿谀之辈,若汝所言有虚伪,即使是昔日同为盟友的苇名也不会容忍这等小人。”
武人间流传颇广的一个说法认为,人体中流动的气因人而异如同潮流之于河川,在武之境界有所成就的人,其身边向外发散的气场也会有所不同,气弱者受其波及,自身的架势会因此受到扰乱;相对的,若是同为气盛者相碰撞,亦会造成相似但又具有明显差别的结果,即所谓的"武者震"。
当然这仅局限于"有所成就"的武人而已,单单用"有所成就"来评价苇名一心,实在是一件过于荒诞与无知的事。
对此,久岛宗马自然心知肚明。
漆木的刀鞘无声地抵上宗马的颈侧,被称为剑圣的男人的单眼中闪过与尚未出鞘的白刃无异的刀光。即便久卧病榻,由此看来也只是肉体显出老朽,一心作为武人的精神面反而愈发犀利起来。看上去毫无威胁像是打趣调侃般的动作,纵使镇定沉稳如宗马也在刀鞘轻贴脖颈的某一瞬间产生了身首异处的错觉。
这便是在武道上登峰造极的真正的强者,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剑拔弩张,甚至连气息都俨如安稳静寥水潭的波面,只是单单把刀鞘放在对方颈侧就已经完成了精神上的介错。
“在下所言并无半点虚伪。”
不管宗马愿意与否,脊背上附着的恶寒全部化为冷汗,在他的鼻尖汇集起来。
“若不是虚伪,为意欲杀害自己主上的人辩护,则是对汝主的不忠!”
老人的喝令声中气十足,压在青年颈动脉上的刀鞘倏然重了几分。
“家主义章大人的确意在杀害胞弟义典大人,此行径也与仁义背道而驰。但以在下看来,人之功过纷繁交错,单从一面对其妄下定论乃是有失公正的。家主行事自律处处皆以大局为重,自半年前老主公上京遭劫持以来又担家督大任,内府步步紧逼之下为保老主公的安危不惜身负污名,之于佐藤众来说,家主义章大人的确是明主无误!”
这番辩驳乃是久岛宗马的肺腑之言,刀鞘抵在脉管搏动的脖颈,他虽面朝下又扛着介错般的压力,却仍旧以不输剑圣的气势将所见所想一吐为快。面对盗国之战的英雄,宗马深知自己的这番说辞或许难以说动此生阅人无数的对方,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会坚持自己的观点。在老辣的剑圣眼中,他的这番论述实则与赌博无异,要么久岛宗马的人头当场落地,要么苇名一心能于他有所认同两方相安无事。
是丁,还是半?
与刀鞘相吻之处传来解脱感,宗马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瑕不掩瑜'吗?漂亮的对答。景千代有汝这样的家臣,实为一件幸事。”
“……不胜惶恐。”
头顶传来略显沙哑的笑声,但很快便被咳声打断,眼看老者消瘦的身体要支撑不住,不得已在青年的搀扶下坐回凭几边。
“凌厉忠诚,不言他人之恶…再加上汝曾身居佐藤家剑术教头的要职,久春城的少主人当初放走汝如今想来着实是一步坏棋。今日之事并非汝主的过错,待景千代清醒后汝当转达与他,手足相残本就是人生一大不幸,任何人亲身经历过那样重大的变故都会在心中留下无法消去的阴影。况且只是打碎了杯箸而已,汝等不必将今日之事耿耿于怀。”
“感激不尽。”
“说到剑术,佐藤家老家督十余年前曾经在与老夫的往来信笺中提及自家道场中一青年才俊,善于赤手空拳夺取对方手中刀剑,缴其刀械胜之不武。如何?老夫不妨此刻向汝讨教一下佐藤家的剑术…"
这时,一心身边端坐的年轻武士见状开口劝阻,他将身体转向老人,一侧的身体因为逆光显得黑乎乎的。
“祖父大人,今日到此为止,药师的嘱托还请您务必遵循。"
此人鼻音很重,声音也比想象中还要低沉不少。
“哈…哈哈哈,弦一郎你不想见识一下吗?苇名流和佐藤家的剑术,究竟哪个更胜一筹…”
“若是祖父大人的意愿,日后请道场众与之切磋便是。”
大概是觉得兴致被搅扰,苇名城的老主公露出有些不愉快的神情,皱起两条苍白的眉毛责备起自己的长孙来:
"又不是幸若舞,越是观战反而越容易热血沸腾,再怎么感同身受也不如亲身体会直接痛快,希望你也能记住这一点。”
"...祖父大人的教诲我必铭记于心,但也还请您保重身体。"
“唔嗯...玩乐之言而已,你也未免过于认真了..."
在长孙的坚持下,一心终于放缓了态度,用来擦汗的布巾蹭过嘴角,灰色的布面上留下了一道近乎黑色的印记。
“关于内府的军队,佐藤家想必掌握了不少情报吧。”
离开了老城主的居室,受到苇名道场的武士要求的宗马点头道:
“啊,目前来看,由于义章大人受内府的胁迫,单方面地解除了与东北地方各国的联盟合约,内府一定会差遣佐藤家向苇名施压和骚扰,一是久春北部与苇名南部毗邻,是唯一能允许驻扎在关东地区的主力军进发的路线,二是内府虽然扣押了老主公来胁迫家主义章大人,但仍需要以此检验久春城是否真心有意归降。”
主城廊下的茶室间,宗马摆开武士们围坐讨论战略的地图,与早先在城主面前的中规中矩不同,他此刻盘腿而坐,显得反而像个浪人,也因此与苇名众的武士消除了距离感。粗略地指点过几处后,周围的人群中便有感叹传出。
“内府方面多由伊井旗下的赤备军作为主力,该军势收编的是受过精良训练的武士,其实力绝非普通的足轻军可比,又有铁炮等火器加持,若有来犯必然会死伤惨重。苇名城南面城邑外的桥梁虽以火药炸毁,但断不可掉以轻心,此处亦要布设防卫。东边山势河流构成天险不足以进军,由此以来,内府军必然只会从大手门方向来袭——"
“既然久岛先生有这等军略,又已然投身苇名,何不侍奉弦一郎大人,说不定能有奇谋击退幕府的军势。”
不知是谁这时候打断了宗马的述说,厉声发问道。
“在下受之有愧,此番仅是军事实力的比较,姑且谈不上军略。实不相瞒,在下多年侍奉的佐藤家长于计算,方才这番话便是出自我主对弈之时有感而发,并非在下原创,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把姿态放的很低,又表现得过于谦逊,起初对这位佐藤家的逃亡者有所不满的武士也逐渐缓和了态度。
这时,茶室外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随后温厚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
“久岛大人,佐藤大人的状况稳定下来了。”
不与人起争执,但也对此毫不畏惧。
老剑圣没有看走眼,所谓"智,辩,勇",以及能让异邦武士信服的"德",这便是构成久岛宗马这个侍奉佐藤家近二十年的男人的秉性。
久春城较苇名城以西南方向,因其相对温暖的地理优势成为了东北地方相对富庶的一座城池。世代统辖这座四季之花常开不落的温暖城池的是政治手腕灵活的佐藤家,远交近攻,老家主佐藤氏章拉拢同为东北地区的其他藩郡众城结为盟友,同时也象征性地向内府方面进贡。
然而即使是这样八面玲珑心机缜密的佐藤家,在曾经决定天下走势的一战中却错误地站在了与内府对立的一方,战败后自然而然地遭到清算。但多亏多年以来一直维护的东北地方的联盟,因此战后扮演了东北地区与关东的内府之间一道相当坚固的屏障长达二十余年之久。
至于与近邻苇名的关系,佐藤家则处在一个略微显得有些微妙的位置。
那场定乾坤的大战之后,由于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又导致了一段时间的动荡,苇名一心的盗国之战便由此发起。在这之前,久春城早已事先昭告内府己方不会干涉苇名与田村家的正统之战,世人认为苇名一众不过是毫无策略与储备的荒野浪人,与田村家交战无疑是以卵击石。而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却以令东北地区乃至天下震惊的方式收场,仅仅不及百人的苇名众以弱胜强彻底灭亡了盘踞于此城半个世纪之久的田村家,此事归功于盗国众以一当十的实力与决意。
至于为这群所谓"乌合之众"暗中提供储备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说,内府大约也知晓内幕,暗自记下一笔。
一年前的夏天,上任征夷大将军宣告退位隐居,其长子即位,内府因此发生权力交接,新笔头倡议与东北地区各大名缓和关系,为此不惜以二十万石的俸禄将佐藤老家主氏章提拔为国守,由其亲自上京拜领。
也许是因为氏章老来昏聩,也或许是对方确实技高一筹。内府侧的亲信放出谣言,说新任将军喜欢黄金,尤爱金箔制的刀剑,昏了头的老氏章于是携黄金打刀一把上殿面见。整个栽赃计划天衣无缝,期间也没有任何人向他透露风声,直至佐藤氏章被当头喝令拿下时才猛然间如梦初醒看清了整个阴谋。
穷尽一生机关算尽的佐藤氏章忘记了一件事:纵使宣告隐居,旧内大臣倘若选择以摄政的身份涉足幕府内部的事务,自然是没有理由放过曾为西军之人,如今又是东北地区的眼中钉的佐藤家的。
老家主被挟持后,时年二十四岁的佐藤义章被推举为家督,由此一来无异于赶鸭子上架,而内府开出的首要条件自然而然地瞄准了忌惮已久的东北地区的盟军。短短一个月,维系了东北地方的铁壁彻底瓦解,由于佐藤家在此事上唐突倒戈,导致周边众大名与其关系急转直下。
当然,在佐藤家的众家臣中,对于义章所行不满的大有人在,于是暗中商讨意欲辅佐氏章次子义典,计划败露,惨剧由此酿成。
"——左右逢源,精于计算如佐藤家,竟也一夜忽生如此变故,着实是世事无常。"
一心将酒倒在两只盃中,流经苇名的源之水所酿出的酒之于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着独特的滋味,他伸出瘦长的手,将其中一只盃放到长孙面前。
"药师的叮嘱——"
对于祖父的任性态度,弦一郎不可能坐视不管,毕恭毕敬地转向老人,与之前相比虽依旧面不改色,语气上却不免强硬了些。
"你啊...言行过于谨小慎微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偏狭了,人生的乐事本就少之又少,逢得意之事小酌一杯也未尝不可。"
一心责怪道。
"另外,你觉得刚才那位景千代的监护怎么样?"
"的确胆识过人也富有谋略。凭智略,虽然可以拖延内府的入侵速度,但归根结底,苇名所缺少的是有效地与之抗衡的手段。"
"原来如此,你觉得'步'更重要吗?"
"仅是'步'还不够,苇名需要的是能够决定胜负的'金'。"
"雄心勃勃啊,若是这样,你这个'玉'可高枕无忧了。"
"非也,我自以为'龙',祖父大人才是不可动摇的'玉'。"
老人微微愣住,仔细打量着弦一郎认真的面孔,随即苦笑起来。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那么不可爱啊..."
半个月前背负着身负重伤的佐藤义典的久岛宗马倒在苇名城城邑处。正值滴水成冰的寒冬时节,城邑岗哨的足轻自然不会让身分不明的可疑人物进入城内,后续为了验明真身废了一番功夫,原因是久春城对于义典之死秘不发丧,这件手足相残的人伦惨剧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晓。
事发当夜相关人皆认为佐藤义典已气绝于义章刀下,原本监护久岛宗马在荼毗场已经做好了殉死的准备,却在最后时刻察觉到主上依然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于是宗马仅凭着肉体凡胎冲进刚刚点燃的火堆抢救出还一息尚存的义典,负责法事的僧侣们见此于心不忍,双手合十口诵佛经目送主从二人向北方逃离远去。
越是北上也越是寒冷,考虑到一旦和尚们变卦就会将他们逃离的消息转达久春,为此避开大道穿梭山涧之中,终于连唯一的马匹也不堪重负倒下。出逃时来不及更换的洁白的丧服在多日的逃亡中染成了泥水的颜色,护身的利器只有当初用来切腹的胁差,一路上以栗子充饥,能饮用的也只有沿路融化的雪水。
惨烈之夜过后,佐藤家次子由一个俊秀的少年变成了左手缺少无名指和中指,右手则有三条曲展肌被切断的残废,一道在剑术上被称为“袈裟切”的深红色伤疤从左肩头一直延伸到右侧的肋下,照看过他的伤势的药师坦言他此生恐再无握刀的可能。
比这要更糟糕的是——
“重新缝合的伤口是断不能再崩开的,此次处理及时已经是万幸,如有下次,恐怕佐藤大人会面临生命危险。”
烛火中的女人安静地将药品归置整齐,地板上缠成一团的血染的布条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中恍惚让人以为是蛇蜕下的旧皮,服下罂粟水睡去的义典胸前和左手被层层的崭新布条包裹着。少年皮肤白皙,但由于多日的辗转与伤痛已经瘦得露出骨相,他个头不高,也难怪与宗马同行的时候会被误以为是身材高大的后者的侍童。
“承蒙药师大人的二次关照,在下与主上实在无以回报。"
“久岛大人此言过谦,我亦是尽药师的本职而已,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得以大人的感激之言,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久春城的突变我从一心大人之处也有所耳闻,永真个人能力尚有欠缺,能让佐藤大人恢复至此已经是倾尽毕生所学,还请您见谅。”
语毕,药师永真向宗马行礼欠身,大概是在这个瞬间,宗马忽而苦笑起来:
"在下早些时候巡视过主城附近的地区,目睹苇名城中军兵紧缺的状况,足轻大多由平日务农的百姓构成也是常态。只是没有想到,连药师大人也要出阵..."
"久岛大人怕是有所误会,我只是负责后方医疗的药师,并不涉足战场之事。"
自称永真的女子的语气中平添了一份笑意。
"同为武人,阁下右手食指与拇指内侧生的硬茧,在下只在进行剑术修行的众人身上见过,其位置又与苇名流道场各上士相同,若是普通药师,也未免巧合众多。"
永真抬起右手,端详了一下手指上被武士详细描述的浅色硬茧,不觉掩口微笑起来。
"恕在下冒昧,药师大人可是师从一心公?"
"正是,但所斩净是非人之物,实在贻笑大方。"
"非人之物...?"
屋内的火烛随着宗马的话摇晃了几下,在矗立在房间尽头的一尊甲胄上布下魍魉舞动般细碎闪烁的阴影。
"这片芦苇之地经历过太多的战争,异族之后便是内府,累计在古战场中成千上万的怨嗟召来了恶鬼;侥幸存活的人大多杀戮过重,因其恶业过深,则会堕为修罗。"
语毕,女人半垂的眼中似有遗憾淌过,又继续淡然道:
"我曾经亲眼见识过修罗...不,应该说是几乎堕为修罗的人,此人过去有大恩于我。师从一心大人便是为此,若修罗再次现身,至少能在最后让他安然地..."
"原来是为这般,容在下深表敬意。"
与善于操弄权术且先天条件富饶的久春相比,苇名城池无论是常年飘雪的景色还是心怀觉悟的民众,实在显得过于沉寂悲凉。
寒风从落地纸门的缝隙间钻进屋内,已是时逢夤夜,主城本丸的灰色城墙被折射的月光映成了使人倍感寒冷的苍蓝色。空中时常飘落下零星的飞雪,最终不得不与地面的灰烬和火药的碎屑混成脏兮兮的一团。
永真将余下的药品干净利落地整理完毕后便起身退回廊下,留下屋内守候在主上身边的青年武士和胸前被层层包扎过尚在昏睡中的少年。
“药师大人还请留步!”
眼见永真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纸门的缝隙间,宗马忽然提高了音量唤住她:
“…阁下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不可能不会发现的。
纸门边的永真停下动作,嘴角边呼出一条浅浅的白气,是她那一贯温和亲切的微笑使然,话语间依旧是那般鲜见波澜。
“我只是药师,过多的事不便参与。”
随着"咚"的一声轻响,门扉闭合,起先随风轻微摇曳的火烛也随之熄灭,只有廊下的雪光照在门框间的白纸上,向屋内投射下朦胧不清的浅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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