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paro言情)残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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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御前真是不争气!明明是凭着自己是笔头家老松田大人的堂妹才嫁入佐藤家的,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是...一个是女孩,另一个男孩却病得起不来床...啊啊,要不是氏章大人摔伤了自己,佐藤家的未来应当是稳如泰山的呀!”

茶室的隔扇后,家臣们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竹夫人近期病逝,氏章大人恐怕一时间也不会有接受养子的想法了吧...可怜义章大人,刚刚元服母亲就过世了...”

“不过听说在卯丸大人出生之前,氏章大人曾经有一庶出子,就是现在在北边山上的寺庙里研修的那位。”

“那个乖僻的小鬼吗...不能理解为什么氏章公允许久岛大人做他的监护,再怎么说也是庶出的次子,此举真是贻笑大方...”

“既然这样,只能寄希望于义章大人咯,毕竟是长男嘛。”

......

“景千代”是恰好出生在卯丸之前的佐藤家的庶出子而已。

——至少外界是这么相信的,为了不给敌人留下氏章弱嗣或是长子义章无所依靠的印象。

整齐的姬样长发在剪刀的喀嚓声中扎成常见的男孩发辫,昔日像小蝴蝶一样漂亮的振袖被统统替换成了颜色单调的麻布织物。

“这是关乎佐藤家的大事。”

收走手鞠球的乳母这样说。

一夜之间,只有六岁的“景姬”摇身一变成了“景千代”。

她需要演戏,像能剧的乐师一样假装成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人,为此不得不付出难以承受的痛苦代价。

面对默默流泪的生母,她被禁止开口叫出那个象征着血缘连接的称呼,因为“景千代”与惠御前并无血缘关系。

每当拜会过惠御前,路过女房庭院的家臣们都能远远窥见,在紫色的绣球花丛后,有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脑袋无声地痛哭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疏远了周遭的一切,为了大局,只有一心做好下任家督义章的陪衬。

相比起懦弱的自己,兄长义章则是个极具武人心性的年轻人,长子勇猛刚强于武家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由此一来,次男便能心安理得地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平日蜗居在公馆之中,一人分饰两角安静地下棋。四季轮转之下,各色花弁落至棋盘,仿佛那是能让他从苦涩的现实中远远逃开的唯一方法。

这种自暴自弃的局面在某个平平无常的清晨被打破了。

此处为潦草的冗笔:久春的主城在设计上一定程度地借鉴了已故太阁建设的大阪城,重要的家臣的公馆多以天守阁为中心向南排开。非本家血亲的府邸坐落于本丸附近,越过装饰有梅样家纹的门扉,毗邻流水庭院一侧的屋舍就是无人问津的次子的居所。

这天清晨,景千代同往常一样,把纸门的拉扇推开一半,门前撒上小半把米,早秋觅食的麻雀就会蹦蹦跳跳地靠近,胆子大些的甚至进到屋里。在这个鲜有人迹往来的府邸里,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是少有的慰藉。

他坐到背对着隔扇的位置上,走过两手棋,正举起手要落下一枚白子——

“您这是在复盘本因坊算砂和鹿言利玄的对局吗?”

毫无防备的身后倏然响起陌生的平和声音。

他被这样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吓了一大跳,手中棋子哗啦啦地掉落在榻榻米上,只好连滚带爬地把撒了一地的棋子捡回来。出于窘迫,他觉得脸颊烫的要命。

就在他方寸大乱地满地寻找掉落的棋子时候,一双捧着黑白子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仔细分开颜色的棋子被分别放入两端的盒中。

对于眼前的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陌生访客,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他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欢迎还是讨厌。目光在榻榻米上飘忽不定,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来人的衣裳,立刻又将视线移开,满脸通红地盯着地面。嘴巴明明不干涩,却时刻感到如鲠在喉,连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如今想来,他这一系列的反应大概与某种自闭症相关,越是慌张就越说不出话来,越说不出话也就更加恐慌,如此恶性循环下来,景千代只觉得脑袋烧得阵阵发昏。

本以为他会被自己的无礼行为触怒拂袖而去,直到背后传来沙沙的声响,陌生人用膝盖蹭着榻榻米,坐到了棋盘的另一侧。

“方才在下之举有失礼节,多有得罪,还请您原谅。”

这下,即便是景千代不想,终究是借着对面的视角彻底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高发辫,显得横眉立目的深眼眶,光秃秃的下巴没有胡须,可能还挺年轻。穿着一件茶绿色的便装,大高个投下的阴影乍看之下像庭院里的天然巨岩,由此得见,俨然就是一介武夫的样貌。

“在下家住久春城以南的井竹城,是地侍久岛宗和之子,名叫宗次郎。”

陌生人以一种和煦礼貌的态度作出自我介绍,声音沉稳,像鹿威水器碰击石面的回音。他随即低下头研究棋盘上黑白分明的阵势。因为他坐下的位置是黑棋侧,所以理所当然地扮演起了鹿言利玄的角色:

“能够熟记日海上人(本因坊)的弈局,这是相当令人钦佩的天赋。”

与其说是被这个名叫宗次郎的年轻人的棋艺所吸引,倒不如说景千代是被他这种推心置腹的亲切态度给吓住了。无论是次子的身份也好,还是他这种患得患失的阴郁性格也罢,都是家中极为不讨喜的存在。因利益而动的人们自然而然会选择更贴近武家之子这一身份的义章,除了侍奉起居的女役外,再也没有其他家臣愿意主动接近这个不知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庶出子。

受到这样唐突的对待让景千代涨红的脸低低地埋下来,一双惶恐的眼睛随着棋路垂着,恨不得和棋盘牢牢粘在一起。

“宗次郎大人?...宗次郎大人在这边吗?”

远处传来女役的呼声,年轻人平静地站起来欠了欠身,面容上似有遗憾流露:

“非常抱歉,今日到访仓促,不能陪您下完整局。如有来日,可否请您给予些棋艺上的赐教?”

因为说不出话,他就只会随着诚笃的话语局促地频频点头,耳朵里嗡嗡作响,汗津津的手紧攥着袴的麻布。

来客留下了残局,脚步声也逐渐远去,屋子里又重归于先前的寂落。景千代从漆盒里抓起一把棋子,抬着手腕,却迟迟落不下那颗白子。

四下静悄悄的,迟来的麻雀收起翅膀沿着米粒的轨迹,一前一后蹦跳着进到屋里,啄食期间不时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一盘棋了。

十一年后。

距离佐藤氏章上京时被扣押一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左马助!去把家老和评定役找来!就现在!”

套廊下响起乱哄哄的喧哗声,一个特别突出的年轻声音大声叫嚷着,紧接着咚咚的急促小跑声由远及近,在这间斗室的门前戛然而止。

“景!你也一起来!”

大嗓门的青年火急火燎地撂下这句话就又咚咚地跑到了隔壁的谒见室。少顷,一众麇集起来的家臣提着裤脚从过道匆匆而过,又在地板上留下一大串腾腾的脚步声。

“请诸位安静,按照顺序入座。”

说这话的是家老之首松田,此人是老家督近侧的重臣,与惠御前具有堂兄妹的血缘关系。

抵达的家臣们纷纷依照座次严格地划分成两列,在屋子尽头盘腿而坐的年轻人正是不久前扯着嗓子召开评定,同时也是这座常春之城的若头佐藤义章。此刻他正抓着一封松田递过来的信笺,脸色苍白地读着。

(是内府送来的信吧?定然与老主公有关。)

安静下来的家臣们这样猜测,摆出一副郑重的神情聆听着义章宣读信件的内容。

一个月以来,年轻的新任家督无时不刻向京城的斥候以及忍者打探消息,然而结果一无所获。内府方面越是气定神闲,久春就越是坐如针毡,这种不紧不慢的傲慢态度,简直无异于把玩着捉到的老鼠的猫。

“内府方面放出要求,要久春即刻解除与东北地区大名们的同盟关系,并终止所有与北部各国的商贸流通。”

读完这句话,义章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的个头虽然不突出,但身材在武人中可谓敦实魁梧,因为忧心,多日来不曾梳洗的脸庞两侧长出了黑色的髭须,显得粗粝粝的。

实际上,对方开出的这个条件并没有让众人感到意外,不如说是意料之中的事。

老氏章花费半辈子维持的东北同盟本就是关东的肉中刺,曾为西军鞍前马后的势力逐一被清算,如今内府方面捡了大便宜,怎能不趁势彻底将其拔除?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会借由久春的地势要道发起对苇名乃至东北地区的讨伐战。

(狸的爪子,终于要伸向这边了吗?)

在场的家臣忐忑不安地暗暗思忖着。

“我...只能答应了对吧?不然父上就...”

屋子的尽头,义章绝望地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呜咽道。在召开这次评定会的时候,这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继任佐藤氏家督仅仅过了十天。

“为了老主公的人身安危,只能遵照内府的要求,如此一来,或许未来伏见方面能够对久春从轻发落。”

“但东北同盟是氏章大人花费多年心血保持的成果,这么做势必会引起北方盟友的报复,也会不利于老主公大人的名声。”

“放肆!汝的意思是要弃氏章大人的性命于不顾了吗?不要忘了我等都是受老主公的恩惠才得以发迹的!”

“此间不得喧哗!”

打断了家臣们的争执,松田啪地合上扇子厉声喝道。

在这个关乎到佐藤家存亡的紧要关头,若是重臣们不能统一意见就会导致新家督的政权内部产生龟裂,同时也为后期的运作埋下隐患。

眼看着谒见室的气氛紧张起来,诸人默不作声地快速计算着个人的得失利益。在老主公与盟约之间,一些人为“利”所动,另一些则为“义”舍身。但既然现任家督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人想要与之为敌,不论从利或义的角度出发结果都于自身无益。

就在这时,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尖细的声音切了进来,继而打破了这样逐渐升温的局面:

“兄...义章大人,废除东北同盟一事,还请您三思。”

众家臣应声回过头,定睛一看放出这等谏言的究竟是什么人物时,满座老臣无不膛目结舌。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座席间的少年抬起头,眨着眼睛望着用信纸指着自己的义章,热汗从脖子一直流到胸口。只要是在人前讲话就会脸红的这个毛病,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也一直没能改掉。

“大人可曾听过一句中国的古语:'飞鸟尽,则良弓藏。'即便佐藤家被内府所裹挟,江户在事后也断然不会轻饶我等,不但封地会被收回,氏族也必然会受到牵连。请兄长想想昔日背信弃义的金吾中纳言的下场!”

他在家臣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咽了口唾沫,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发抖,连鼻尖上的汗珠都清晰可见:

“如若佐藤家背弃盟约,就会立刻成为北方大名们的众矢之的,遭到背叛的大名会因此攻打久春,左右夹击下我等只有灭亡的下场。况且,父上此次上京拜领官位的初衷也是为了能让佐藤家长久地延续下去,如果体恤其苦心的话,就不应违背那初衷!”

“以父上的安危做赌注,真是疯了!景!你难道就不顾及亲子之情吗?”

“义典大人!这里还是请您少说两句吧...”

义章双眼充血地咆哮起来,音量完全盖过了少年,松田和一众近侧赶忙上前阻拦。这时,座席上的少年站了起来,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放出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正因为亲子我才深知,比起自身的安康,父上也断然不愿看到佐藤家走向覆灭。”

回到府邸已是傍晚时分,深秋的晚风吹动庭院里洁白的茶花树,花瓣如薄雪一般顷然飘落。景千代把礼服丢到一边的榻榻米上,懈怠地张开双臂席地而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格子顶棚,神色很是沮丧。

“在下听说了评定会上发生的事端。”

在他身后,伫候主上的青年悉心地拾起地上的衣物,面露苦笑道:

“两端争执不下,需要过几日再进行二次评定。”

“宗次郎,我...是不是应该向兄长道个歉啊......”

“何故道歉?”

“顶撞家督,出言不逊...唔呃!”

不等他说完,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捉住他的后领,轻轻松松地把景千代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义典大人在评定上的行为是正确的,倘若所有家臣都因为惧怕义章大人的怒火而不发一言,则久春不会再有人诚实进谏。”

在那双严厉诚恳的眼中,他如此清晰地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今日评定,众家臣见识了大人您的胆魄,请您不要以此为耻。”

宗马喜爱少主人的深谋远虑,但对于他自幼便铭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懦弱则报以截然相反的态度,每当这种丧气的性格稍微探出头来都会被他严加敲打。

相互完善,相互支撑,相互理解。

这就是佐藤义典与久岛宗马之间的主从关系。

十一年前的那个清晨种下了种子,此后便在黑暗中一直茁壮地生长着。

“宗次郎...”

“是。”

“今晚请我喝酒吧。”

“哈?这是...为何?”

对于义典唐突无理的要求,俯首跪拜的青年面露惑色。

“为了庆祝啊,庆祝我第一次在评定会上发表谏言啊。”

“这可不行!酒会毁坏大人的健康,还会致人行为不端,实则是百害而无一利之物。况且,今日饮酒作乐,明日起大人就会吸食邪恶的烟草来,长此以往定会自甘堕落!大人想要庆祝的话,在下可焙茶与大人一同赏花,既是风雅之举,又与您无害。”

宗马是个正直的人,虽说如此,但也常常容易严厉过头。譬如在生活作息的问题上,他就依照过去在寺院里的那一套清规戒律来要求少主人。出于这样严格的教育,义典从未出现在任何佐藤家召办的酒宴上,也因此被周围的领主们所瞧不起。

看着宗马一脸正气地严词拒绝,义典反而露出欣慰的笑脸:

“有时也会希望你能用初次见面那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啊。”

“今非昔比,在下如今已是大人的侍从,轻浮怠慢是大不敬的行径。”

“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比起赏花,我更想来平时的那个...”

他捡起一枚棋子,敲着棋盘的边缘,浮现出只有久岛宗马见过的挑战似的笑颜。

“...想让你讨教一番啊。”

用血写下誓言书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便是为了景千代而存在。

才俊青年选择了毫无继承家业可能的次男。无名利双收之渴求,无飞黄腾达之念想。

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将众多感情付诸于此——

尊敬,爱戴,拥护,珍视。

以及相止于此,如同夏末终将坠地的萤火般的无果无常之情。

时至今日,面部上的伤疤依旧隐隐作痛。

从窗外流进来的空气中夹带着微弱的潮湿气息,不消说,苇名国境内又下起雪来了。邻国的冬日始终是这样阴霾密布,时不时就会有零星的雪花从天而降,对于来自常春国度的人们而言,这是不太容易习惯的事。

“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

宗马的心脏狂跳着,他想要握住少主人的两肩将他推开,却又担心其胸前的伤口会因此裂开,两只手只好不知所措地支棱着,凉风掠过指间留下空虚的错觉。

过往时期也发生过这种事:宗马在练习剑术和武术时毫不留情地将他放倒,事后上药的时候景千代就会因为瘀肿疼痛的手臂哭得像个泪人。

并不是因为他本人畏惧少年的怒火,相反,他为主上能诚实地表达出这种情感的波动而感到宽慰。

常年的陪伴使得他能够心如明镜地领会少主人所有的想法,即便有时义典一言不发,只需观察其眼神或者微小的表情,宗马便可轻而易举地参透他的心路。

但现在,他那敏锐依旧,却由衷地因为义典袒露的心声与即将发生的事感到忐忑不安。

“那种东西不是祝福,连奇迹都算不上,只是将人束于此岸的诅咒而已。倘若接受那东西, 你有何忠义可言?待命室的时候也是,你想要自己留下让我逃走,对吧?”

下方的青年无言以对,抵在他脖子上的木刀也懈了力。

“...大人。”

“若是没有宗次郎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佐藤义典,景千代也永远不会从那间斗室里走出来。先是母子不能相认,再是父上遭设计,最后连兄长都要置我于死地...”

雪景的反光打在少主人的侧脸上,更多的泪珠从义典婆娑的眼中滚落下来,他那卷起的叶片般的身躯也随着这句话颤抖不已。

同一时间,宗马真切地感到面颊上的伤痕烧得生疼。

“...至少,请宗次郎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就是这样一句话几乎让宗马整个人顿觉神魂颠倒,早先与忍者交战时相同的热血冲头的亢奋感像点燃的火绳一样灼烧着他的全身,后背与地板相隔的衣料瞬间被涌出的汗所浸透。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瞬间越过了自己的心头。

久岛宗马伸出手去,摸到义典右手与刀柄绑在一起的结扣间隙,此时已经是松松垮垮的状态了。赌气的义典费了一番力气系好的结,若是真的要以剑相会,撑过五招都堪称勉强。

挑开结扣的那一刻,木刀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记得那一日前往荼毗场的路上满是泥泞。

和尚们念着经,抬着装有义典遗骸的轿子慢慢地走,走在轿子后的人一身纯白色的丧服。久岛宗马神色冷静淡定地踱过山坡上的泥水,看不出分毫愤怒或是悲伤。

与其说他那样的状态是因为看淡了生死,倒不如其身心已经跟随主上一起死去了。

于是便恍然大悟。

满心在义与“义”之间艰难地抉择着的自己,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忘记了呢?

他合拢了双臂,以一种不至于挤压义典胸口伤势的动作将其整个揽入怀抱之中,下巴颏贴近义典的头顶,少主人滑溜溜的发丝穿过指间传递着奇妙的感觉。

“非常...抱歉...”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起了雪的缘故,先前混沌的热气消散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应有的热量,只剩下在这白月皎净的冬夜之中紧紧地依偎的两人。

翌日午后,大手门传来了紧急的战报:

「身份不明的忍者入侵城邑,大手门番人鬼庭刑部雅孝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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