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逮到一个和尚,“处对象不?”
和尚赶紧念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善哉善哉。”
美人想了想,一口把和尚吃了。听不懂的话,就不听了。说听不懂话的人,就不留了。
美人又逮到一个道士,“处对象不?”
道士吹吹桃木剑上的灰,“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说不行。”
美人想都没想,一口把道士吃了。天灵灵地灵灵一看那人就不行。
美人后来遇见一个书生。
那时是春天,时间快清明了,风铃木的花开的明晃晃的耀人眼目。书生坐在树下擦汗,湖蓝色的衣裳好像掀起了一丝风。
美人叫他,“哎!”
书生站起来,四下里张望,却连个鬼影也看不到。
美人再叫他,“哎哎!”
书生寻声找,密密层层的花朵挤满了树的枝丫,在那中间,混合着一张美人脸。
书生浅淡的扫了一眼,“没礼貌!”说完,拿起树下的竹伞和行囊,想继续赶路。
美人着急的大声叫,“哎哎哎!”
“我不叫哎!”书生回头,看到一树的风铃花纷纷坠落。那花是明黄的颜色,灿烂的漫天卷地。花未及落到地上平地起了一阵风。风过,美人已经亭亭的站在那里。
她问书生:“处对象不?”
书生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开口说:“你不是人!”
美人:“对!”
美人把衣襟一扯,露出整个胸膛:“你看!”
书生眼神一下就直了,盯着看了半天,然后说,“真不是人。”
美人胸口,原本应该长心的地方,有个洞,黝黑不见底。洞口贴着一张封条,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
书生皱皱眉,一伸手把符揭了下来,“画的这么丑,还敢贴出来。”
美人得意:“嘻嘻嘻嘻嘻。”
书生狐疑:“怎么了?”
美人笃定:“揭了我的符就得和我处对象。”
书生:“谁规定的?”
美人:“我刚现编的。”
书生听到呼呼的风声,好像荒原上行过了千军万马。书生展眼望,风铃木上的花透着细细的香,可是花瓣一丝也不动。
根本没有风。
美人看出了书生的疑惑,嘻嘻哈哈的笑,“别找啦!你把封条揭了,可不就会漏风呗!”她指了指自己心口。
书生问她,“你刚说揭了那幅丑画就怎样?”
美人歪着头看他,“和我处对象?”
书生:“哦,行。”
说完收拾好了行囊,接着赶路。太阳有些晒,他把伞撑在头顶。
美人眯起眼睛粲然的笑,屁颠颠的跟上去,风铃木的花被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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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美人。
真好看。
有个穿的特别阔气的人走过来,问美人:“处对象不?”
美人不做声,转头看书生。
书生也正转头看美人。
书生:“一、二、三!”数完撒腿就跑。
美人:……
美人化成一阵风追了上来,骂书生:“你真不要脸!”一边骂一边揉肚子,刚才那个登徒子油有点厚,估计不太好消化。
书生听说那人已经被吃了,也不跑了,慢慢开口说:“天要下雨了。”天色的确阴了下来,阳光穿过层层的云透下来,映的书生脸上明明暗暗。
美人不解气,跳着脚问他,为啥不出手,揍个人什么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嘛,多么热血,多么大丈夫。
明暗的阳光也照在美人身上,她正逆着光站在书生面前,衬的她通身一层浅金色,有点像原野里的麦穗。
书生伸手去摸美人心口,那里的风在尖啸,“别生气了。”
他浅浅的一笑,美人当时就草泥马了,怎么个意思,怎么还带玩美男计吗,算了你都这么走心了,我就不生气了吧。其实主要是刚吃完饭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于是乎美人没话找话问书生,着急忙慌的赶去哪里。
书生说要去赶考,考状元。
美人嘻嘻哈哈的笑,故意逗书生:“俗气!你不能有点大志,比如造反什么的。”
书生说:“也行”。
一下把美人怼的没脾气,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在意。美人也不在意,没心嘛,想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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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真考上了状元,然后按照传统规矩,招惹了婵娟。
太师府里特别阔气,美人看的直哇塞。
太师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用手指一丝一缕的撵胡子,动作又轻又缓,特别有大反派的范儿。旁边站着一个大姑娘,是太师千金,温温柔柔的笑,很像反派家里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美人看了哧哧的笑出声,偷偷告诉书生,“他的胡子像狗尾巴一样,不过尾巴是长在屁股上的,他长在嘴上。”
太师愠怒,仍然努力维持一个反派的自我修养。转而攻坚书生:“要不要当太师女婿?考虑一下啊,好处特别多,比如少奋斗二十年一类的。”
书生转头看美人。
美人没看他,竖着眼睛骂太师:“你敢跟我抢对象!我成精的时候你还是个圆形呢!”
太师差点吐血,反派范儿也从披着羊皮的狼变成了子系中山狼:“你在太师面前开车!你不讲道德!”
美人:“你抢人对象!你真要脸!”
叮铃当啷一阵响,厅里的屏风碎了,厅外的秋千架散了,呼呼的风差点没把太师府掀翻。
太师千金吓得变了脸色。
书生不疾不徐:“我不答应。”他指美人,“我怕她吃人。”又补充说,“此处吃人是纯事实描述,并非文学渲染,请知悉。”
风忽然停了。
美人问书生:“你什么意思?”
“你……”书生看着美人垂下的眼角,忽然觉得心口一疼,他努力的牵了牵嘴角,“对……不起。”
太师千金见了,撇撇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那样子像一只兔子吃草的时候被草尖戳到了眼睛。
她让太师别难为书生,声音细细软软,
太师是真急眼了,“你们够了吧!啊?让我闺女当女二?!我让你们全都龙套!”
美人鼓着嘴,提高了调门问书生,刚才什么意思。
书生叹气,“就是你理解的,我没把你当人。”
平地又是一阵风,风落的时候美人不见了。
书生找了美人很久,没有找到,后来就放弃了。
书生去一座遥远的边城当了太守,太师安排的。太师当时问书生,“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跪下来叫爸爸。”
书生摇头。
边城挺好的,虽然远了点,冷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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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孤城万仞山。
书生按了按心口,听着屋外的风声。边城风大,常年都有风,雪下的也多。一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风裹着,密层层的从天的高处往下掉。
书生看的出神,好像很久之前,他也看到过这么一场破天洒地的雪。那雪不是白色的,是黄色的吧,好像是。
花里还掉下一个美人的来着,是个没长心的妖精。
也不知她的心哪里去了。
“老爷,不好啦!”有下人急火火的冲进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不好不好啦……”
书生不紧不慢,“怎么怎么了呢?”
下人:……这是说唱新趋势?!
下人好容易回神,“老爷,可了不得了…”原来大街上闹美人了,有个女的,好看的跟什么似的。她见人就问,跟不跟她处对象。不跟她处对象,她就要吃人。
书生哦,“多大点事。你不是说她好看吗,那就处呗。”
下人要哭了,“那美人心口有个洞,呼呼往外漏风,刮的人脸疼。这怎么处对象啊!”
书生听了还是不着急,“长的好看是这样的,又想上头,又想上脸。就算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好事,也要看看你配不配。”说完就施施然往外走。
大街上人特别多,人们在冰凉的雪沫里匆匆忙忙的走。路边一家客店新开张,掌柜的正让人往门楣上挂匾额。
掌柜的在下边指挥:“高了!高了!”
梯子上的伙计顺着递吉利话,“高了好,高了好!”
有个人接话茬,“万一掉下来摔的也惨!”
掌柜的黑着脸,扯着脖子开始码人,“来人,揍她!”
书生在旁边喊:“一,二,三,跑!”
美人一转头看见他,正要说什么,掌柜的挤上来,“哎呦,青天大老爷!这女的咒我,你做主,我弄死她!”
书生说:“我认识她。”
掌柜的不愿意:“然后呢?你想徇私?”
书生说:“不是,我就是想官大一级压死人。”
掌柜的脖子一梗,“拼人头是吧!我跟太师是亲戚!”
美人把书生扒拉到一边去,“我会吃人!”
掌柜的满脸堆起笑容对书生说:“哎呦,青天大老爷,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哪天有空进去喝杯茶!”
书生点头:“我现在就有空。”
书生问美人:“你有空吗?”
俩人坐定了,看着店里店外的人各种忙。外面的风雪那么大,人们都走的那么急,路上连个脚印都分不清谁的是谁的。
书生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美人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俩人一块开的口。
沉默了半晌。
美人说:“我来找人处对象。”
书生说:“哦,行。”
没说两句,掌柜的又进来了。“呸,呸,呸”连连啐着嘴里的雪沫子,骂道,“今年的天气真见鬼,怎么刮这么大风!”
书生跟掌柜的要了一张红纸,在上边写了一个字,递给美人,“当初拿了你一张丑画,这个给你吧。吧。”说完冒着风雪出去了。
美人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她问掌柜的,“这是个什么字?”
掌柜的扫一眼,“福。”
美人把那张字贴到胸口,风更大了。
符哦,还是不把我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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