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云雾山］

沈若烟正握着锄头在挖自己养了半年的草药，锄头很大，且握柄的颜色很深，这便把沈若烟的手显得尤为小巧和白泽。

沈若烟的脸也很白，被阳光一照，就会显得极其细腻透亮，就如珍贵的羊脂玉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精致高挺的鼻子，小巧的粉红色的嘴唇，还有头上极其可爱的毛绒头饰，这任谁看了去都会被可爱到小鹿乱撞。

试问在沈若烟这样的外表下谁会把她和天下天下第一毒宗所在的天璇门联系起来呢？

哦，忘了说了。天璇门是一个江湖帮派，以医术和毒术著名，因其做事利落狠厉且毒术高超，所以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天璇门的声誉却是反常的好，民间的人都说天璇门善恶分明。对恶意招惹自己的人从不手下留情，但对平民百姓却是极其的亲和，时常会举行大大小小的义诊活动。

而沈若烟作为天璇门的少小姐，虽才正值二八年华，却也在父母和兄长的教导下学会了医术和毒术，就连武功也被家里人从小就训练着。沈若烟在医术和毒术方面有悟性，甚至在她兄长沈华之上，可在武功上不大灵活，但好在独自撂倒几个大汉是没问题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表面上是只单纯无害小白兔，可实际上却是一只战斗力爆表的袋鼠！

话说回来，沈若烟已经把草药完完整整的挖了出来，刚把草药放进背篓里，却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阵铁器碰撞的声音。

沈若烟拨开面前高达九尺的象牙草，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一个白衣男人一个轻功踩进了沈若烟的药田，虽药田离沈若烟有十几尺，但沈若烟眼力极佳，看到被男人一脚踩毁了的草药，她心头一紧，内心直呼“天！那是我养了两年才养出点芽来的草药啊！”

可这还没完，继白衣男人之后又有一群黑衣人用轻功踩进了药田里，双方还开始在药田里厮杀了起来！沈若烟隔着象牙草看着眼前被这群人踩得花草纷飞，泥土漫天的草药田，差点被气晕过去！

沈若烟：那可是我寻遍天下才收集到的稀有草药啊啊啊啊啊！好不容易养了下来，现在竟一下子全毁了！

沈若烟都快被他们给气哭了，可这群人的武功一看就在她之上，而且自己也没带多少迷药出来，打又打不过，想要智斗可条件不允许，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糟蹋自己的草药田。

沈若烟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看这次战斗的结果，要是最后有幸存者，哼哼。绝对要迷晕他然后抓回去给她当杂役赎债！

沈若烟轻轻的把象牙草合上，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一边心滴着血，一边等着这场战斗结束。半柱香后，草丛另一边的打斗声终于停了下来。

“打完了？”沈若烟心想

但出于安全起见，沈若烟还是跟之前一样，轻轻的把面前的象牙草拨开一条缝，沈若烟的目光透过缝隙往外瞄。

她的药田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沈若烟紧紧的抿起嘴，心都快要炸了！药田上还躺了十几具黑衣尸体，尸体周围是大片鲜血，血液慢慢的渗进了泥土里。在药田中间，还跪着一个白衣男人，男人看起来是受了重伤，现在只能把剑插进泥土里，用剑撑着自己。很显然，这次战斗是白衣男人赢了，但却赢得狼狈。

沈若烟一看，欸，真有幸存者，便立即掏出迷药和弹弓，打算把之前的想法落实。

沈若烟把迷药罐子放到弹弓上，玉手一捏、一拉、一放，顺利的把迷药罐子给掷了出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瓦罐破裂的声音响起，迷药罐子在白衣男人身旁碎裂开来，迷雾渐渐将男人笼罩住，不一会儿，剑掉落的脆响传进沈若烟的耳朵里，男人也应声倒地。

沈若烟拨开象牙草，跳了过去，用手绢捂着鼻子，蹦跳着跨过一具具尸体，跑到男人身边。

沈若烟用手重重的拍了男人的脸两下，确定男人彻底晕死过去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睛也因为兴奋弯成了月牙状。

乌黑水灵的大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笑着，头上的毛绒发饰被微风轻轻吹拂着摇动着，一个浑身纯白的娇小少女软萌无害般在泥土地上乖乖的蹲着，若是忽略了地上躺着的十几具尸体，忽略了已被鲜血染红了的裙角，也许真会让人觉得她是人间小白兔呀。

沈若烟吹了个口哨，不久，一匹纯黑色的健马撒着蹄子跑了过来，黑马身上的肌肉是肉眼可见的健硕，黑色的毛发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乌黑发亮。不难看出，这是一匹不可多得的汗血宝马。

沈若烟用手拉起烨离，扶着他走到自己的马儿旁，开始蓄力，然后一把把男人扔上了马背。弄完，沈若烟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别看这白衣男人瘦，其实扶起来重得要死。

沈若烟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块奶糖，放进嘴里咀嚼着，算是干完体力活后给自己补充一点能量。沈若烟撸了撸马儿的脑袋，然后颇带玩味的说“小烨子，今天就辛苦一下你啦，咱们把这个欠我一屁股债的男人背回家，然后让他给你扫马粪，好不好？”说完，沈若烟飞身上马，一边嚼着奶糖，一边把这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带回了天璇门。

沈若烟一回天璇门，便直接把男人带进了自己的药房。毕竟只有把他的身体治好了，才可以让他给自己做杂役来还债呀。

沈若烟完全无视了他男人的身份，三两下就把男人的上衣给全扒了！看着男人上身全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刀伤，沈若烟渍渍摇头。心想“这要医好又要花很多的药材了吧？啧啧啧，看来你得在我这当一辈子的杂役了。”

沈若烟唤人给自己打盆水进来，拿水盆进来的人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云霞。云霞是从小就服侍沈若烟到大的，虽是个女儿家，但性格却一点都没被外面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和女德束缚，性格大方活泼，做事粗中有细，深得沈若烟的信任和喜爱，虽说和沈若烟是主仆关系，但实际上跟沈若烟更像是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密友。

云霞一进来，就被那躺在塌上浑身刀痕的男人给惊到了，忙问沈若烟“少小姐，这位公子是谁？”

沈若烟答道“一个欠了我一辈子债的人！”

云霞一听，直接由惊转吓“啊？！欠您一辈子债的人？！少，少小姐！这欠的是什么债？该，该不会是……情债吧？”云霞声音越说越弱，说情债二字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门口，确定没人之后才敢低声说出来。

沈若烟被云霞的想象力给惊到了，吓得直接从圆凳上弹了起来“不，不是！云霞你胡说什么！他欠的是踩了我一整片草药田的债！什，什么情债不情债的。”沈若烟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感情教育就是，如果有人说他喜欢自己，那就要毫不犹豫的把拳头抡过去。

喜欢自己的人都被自己吓跑了，现在突然被自己的姐妹怀疑欠了情债，不得急嘛？

云霞听完沈若烟的解释后，瞬间松了口气，嘴上直道：“不是情债就好，不是情债就好。”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水盆放到红木桌上。但在放下水盆的那一瞬间，云霞又反应了过来，忙问“少小姐，你说的那片草药田，该不会是您种稀有草药的那片吧？”

沈若烟点点头，一脸接受现实且肉疼的表情。云霞一看，直接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大喊到“天，那可是您找了四年才得到的一点点稀有草药！”

沈若烟没有应答，还是轻轻的点着头，手捂着胸口，继续保持着一脸接受现实且肉疼的表情。

云霞走到沈若烟旁边，低声说“少小姐，那要不要我帮您把他……”云霞没把话说全，只是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若烟看后渍了一声，用手指头轻轻推了一下云霞的额头，说“要是你把他给干掉了，那谁来给我还债”

云霞被推后摸了摸额头，想了想发现，欸，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随即回了沈若烟一个傻笑，还傻乎乎的说“您说得对哦少小姐。”

沈若烟被云霞这副傻劲儿给逗笑了，一直因为草药被毁而郁结在心头的那一口气也因此被驱散了不少。

跟云霞解释完，沈若烟想起塌上还有个人等着她疗伤呢，也就不再继续跟云霞聊家常唠嗑了，让云霞去把自己的医药箱提来，准备给男人疗伤。

沈若烟把白布浸入云霞拿来的水盆里，拧干，准备先把男人身上的伤口给擦拭干净。沈若烟才刚擦好一条刀伤，原本洁白无瑕的白布就已经被染红了大片。

云霞把医药箱提了过来，见沈若烟正在帮男人擦伤口，就说“少小姐，我来擦吧。”

沈若烟点点头，把已经沾满血迹的布交给云霞，自己则去药房的另一边拿等会要给男人敷上的药。

两人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把男人的伤给处理好。

这男子受的虽都是皮外伤，但伤口却都较大且深。没办法，沈若烟只能让云霞拿来麻沸散再混上酒给男人灌下，然后再用针和桑皮线把男人的伤口缝上。

等处理好男人的全部伤口后，沈若烟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云霞拿手绢给沈若烟擦汗，然后又递了盏茶给沈若烟解渴。

沈若烟喝完茶，走到红木桌旁，拿起一支毛笔，写下一张方子，让云霞拿完药后去煲。云霞接过方子后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了。

沈若烟歇了一阵子，打算到院子里去活动活动，刚到院子，却看见一个男人正火急火燎的朝自己跑来。

沈若烟一眼便认出那是前几日打翻自己珍藏的药碾的怨种哥哥沈华！立马撸起袖子跑到院门口把沈华给揽了下来。

沈若烟：“你来干嘛？我气还没消呢！”

但沈华好像碰上了什么要紧的事，并没有回答沈若烟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小妹！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哪？”

沈若烟听后眉心一皱，心道“他怎么知道我带了个男人回来的，还有，今天他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迟疑几秒，沈若烟回答说“在药房里，怎么了？”

沈华一听人在药房，赶紧钻空溜进沈若烟的院子里，火急火燎的跑向药房，一边跑还一边说“小妹你跟我来！”

沈华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沈若烟心里越发的疑惑，便听了沈华的话，跟着沈华一路小跑回了药房。

沈华一进药房，看到塌上裹了几层密密麻麻的白布的男人，心中大惊，赶紧撩上袖子帮男人把脉。片刻后，沈华确定男人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沈若烟见状问道“哥，你为何如此慌张，难不成这男人你认识？”

沈华听后额了一声，放下袖子把手交叠在身前，揉搓着大拇指，然后干笑着说“小妹，是怎样的，额……这几日爹娘不是一直在为灾疫奔波嘛，所以就让我替他们去接个人，可我昨晚又因为方子的问题熬了个大夜，一直到一个时辰前我才起来。我找旁边的人一问，发现本来该到的人却还没到，我就想着该不会是路上出来什么意外了吧，所以我就赶紧召集人手跟我一起下山去找，果不其然，我在你半山腰的药田里发现了刺客，我当时心里那是一个慌啊，还好，这时有影卫来跟我说小妹你今天带了男人回来，我就想，莫不是被小妹你给救了吧，就让手底下的人继续找，而我便急忙给赶了过来……”

见沈华好像还有一大篇空话要讲，沈若烟赶忙打停道，“停停停！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华噤声，一会儿，沈华表情窘迫的说：“额……其实我就是想说那个男的就是爹娘叫我接的人。还有……小妹你能不能帮我赶在爹娘回来之前把他医好。”

沈若烟听后扯起一边嘴角，呵了一声，冷笑着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能让这个男人当杂役赎债，还要好吃好喝的侍奉他直到他伤口痊愈？”

沈华：“额……也不用到侍奉这种程度，小妹你只要每天给他把把脉，扎扎针，然后用些好药材让他快点好就是了。”

沈若烟听完怒极反笑，说“也就是说，我不仅不能让他还债，还要再赔上我上好的药材去帮你医治他！沈华！你真当这天上会掉馅饼啊！还有！前几天你打碎我珍藏的药碾的事我还没气消呢！现在还让我免费帮你治人？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沈华自知理亏，赶紧给沈若烟递了盏茶，说“哎小妹你别生气，你那个药碾我已经去寻了，保证给你寻一个更好的来。还有，如果你帮你哥哥我把他治好，最好是赶在七天内帮我把他彻底治好，那你那片稀有药田里的所有药草，我替他帮你去寻回来。要是你还不满意的话，那这一个月，我亲自帮你炮制一个月的药！小妹你看，我诚意都这么大了，你就原谅你哥哥我吧，昂。”

沈若烟接过沈华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眼睛滴溜溜的转，盘算下来，发现这报酬也还尚可，就浅咳了一声说“哥，你妹妹我也不是多小气的人，医者仁心，那这人我就帮你医了吧。”

沈华一听沈若烟答应了，立马乐得开花，以小妹的医术，这下就不用怕爹娘回来之前治不好那男人了，而他自己也不用怕被爹娘骂了。

这一上午忙下来，沈若烟觉得有些饿了，便邀沈华一起到小院里吃饭。沈若烟的小院里有一棵较大的柳树，柳树下面还专门摆了石桌石圆凳。只要不打雷下雨刮大风，沈若烟总会到院子里吃饭。一是觉得屋里闷，二是觉得一边吹着微风，一边看着眼前的白墙黑瓦搭上花草树木的青绿，也是一种享受。

不久侍女把菜全都端了上来，沈若烟被一盘绿豆糕给吸引住了。沈华看到沈若烟那副嘴馋模样，笑着说“昨天路过云香楼，想着你喜欢吃它家的绿豆糕便买了几盒回来，等会我让言钦把剩的几盒给你送来，让你吃个够。”

沈若烟听后，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忙道“谢谢哥！下次路过云香楼的话，也麻烦您带几盒绿豆糕回来呀~”

沈华给沈若烟夹了一筷子菜，说“知道了，你个小馋猫。先吃饭，绿豆糕等你吃完在用。”

沈若烟点头答应，高高兴兴的把菜给吃了下去。吃到一半，沈若烟问沈华，说“哥，药房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爹娘要你亲自去接？”

沈华把嘴里的菜咽下，还喝了口汤，喝完才说“他呀，就是爹娘一直暗中帮助的那个人，也就是烨伯伯的儿子，前朝皇室遗孤，烨离。”

沈若烟听完点了点头，说“原来就是他呀，难怪要你亲自去接。我虽知道爹娘一直在帮助一个叫烨离的人，但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他的面，若不是他来，我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了呢。”

沈华笑着说“那你今后可有大把时间去认识他了。他现在已经用当朝六皇子的身份，当上太子了。这次来，就是过来震灾的。”

沈若烟有些疑惑，问“他是如何隐瞒身份，冒充六皇子的？”

沈华回答说“十八年前，淑妃因为其父亲涉嫌谋逆被发配到了边境冷宫，那时候的淑妃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等到后来发现了，生下六皇子了，又被前皇后给刻意瞒了下来。所以真正的的六皇子是在边境冷宫中诞下的，皇帝根本就不知道。后来淑妃死了，烨离兄弟就在父亲的帮助下顶了六皇子的位置。烨离兄弟还专门给冷宫的守卫来了个大换血，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后来，就搞了点动静，让皇帝发现他。之后便是皇帝大怒废后，烨离兄弟以六皇子的身份入宫，然后一步步走上了太子的位置。”

沈若烟听完眼睛都被惊得放大了许多，表情复杂的问“哥，他当时几岁？”

沈华沉默良久，说“八岁烨朝被灭，十岁拿下暗军兵权，十二岁，以当朝六皇子林显的身份再次身显于世。”

沈若烟听完心里有些心疼烨离，他当时才八岁啊……

沈若烟放下筷子，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问“哥，你说，烨伯伯和烨伯母会开心吗？”

沈华知道沈若烟的意思，回答说“当年烨伯伯身死前将烨离兄弟托付给父亲，跟父亲说，若是烨离兄弟没有复国的志向，那便让父亲给他安置到一个清静的村里，让他平平淡淡的渡过余生。若是烨离兄弟有复国的志向，那便麻烦父亲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教导训导他，并等到烨离兄弟的能力足够之后，把暗兵兵权交给烨离兄弟。很显然，烨离兄弟他选择了第二条路，一条充满了荆棘于坎坷的路。”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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