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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涧(一)

我从有记忆就混于市井,早把人情世故默记的娴熟。这行人没有哑巴也没有木头,木青不算,他成精了,不出两日我们就熟络的像认识了好几十年一样。可谁心里都有杆秤,这群人可以笑骂着跟你扯皮也可以转手一刀切上你的脖子,信任这种东西要是动了心思死了就是自找的。我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不是一笑泯恩仇的人,更不想第二次死在信任这俩字上。

“碎片在东南方。”姝已的手悬在星盘上一道白光在空中闪现向东南方飞去,木青看白光散尽的地方脸都白了“星盘坏了吧,那是天蝎涧!”姝已又转手扔了道白光同样往东南方飞去然后抬头看木青,天蝎涧是多大来头会让木青怕成这样。

轩辕恪负手向着东南方“上古动荡混乱,天火掉下来时包住了只蝎子。天火乃神物,蝎子在其中练成了火力和毒力。天火落地炸裂出山涧,火蝎壳黑硕大有剧毒,死时自燃,会大批用自燃的方式与外来者同归于尽。”他说话时右手敲左手手背,这应该是习惯动作,谁会拿着刀剑习惯性敲手指吗?千手观音也挥霍不起啊。那他以前拿着什么呢,再牛逼的高手也会有趁手的家伙,姝已的剑,木青的拐杖,战无铭的干将,绿桃的水袖,我的暗器,那他呢,就算是用手也该有点茧子什么的,可这位仁兄手嫩着呢,说他指如削葱根也不为过,他忽然看着战无铭“她的心思分你一半就搭调多了。”我一愣,轩辕恪冲我戏谑的挑了挑眉扬了下自己的右手。战无铭轻轻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别看他了,看我。”我给他俩一人一个白眼然后果断往前走投奔绿桃她们。我还是去看蝎子吧,有背景有气节的火蝎比那两个神神叨叨的人好太多了。

走了一段路后土地变了颜色,从黑色变成了褐色,越往前颜色越艳,空气也闷热起来,木青从地上捻了一小撮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小声嘀咕了句还真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绿桃没听清。

“没事。”木青松手把土扔到地上,我当做没听到一直往前走。土红的像沁了血,一条巨大的裂缝横亘在我们面前,甚至能看到裂缝上空冒出的热气,我觉得我们就像一盘马上要下锅的馉饳。“又是蝎子又是热气的,小爷怕什么来什么,真是邪了门了!”木青对着山涧愣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把脚边的石头踢下山涧掉头往反方向走“绿桃,走着。”绿桃冲我们摆摆手就快步跟上去。他们有别的路?太好了,我可不想被蒸熟,万一再碰上蝎子自焚溅一身血跟馉饳撒了二斤酱料似的“喂,你们带我一个啊。”我迈腿要追被战无铭一把拽回来附加言语恐吓“别乱跑!”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一个如此惜命的人竟然要不顾我的安危陪这个傻子做卤肉。

“他们的路不是你能走的。”轩辕恪站在涧边往下看我也凑过去瞄了一眼,黑魆魆的,脑子里闪现零零星星的片段,我对蛇的气息向来敏感,没忍住打了个冷噤。“下去吧。”我瞪大眼睛看我身边的这个发声体,要进到住满蝎子的山涧跟送饭上门有什么区别么,我整个人都要炸了,深呼吸,吸,呼,吸,呼,他们仨都一脸诧异的盯着我,我能猜到我现在的表情有多狰狞,摆明了是这条路不可了,看这架势路还长着呢,刚开始就怂了以后怎么办,我叹了口气,比手势示意没问题,峭壁上有凸起的石头,我们像壁虎一样挂在峭壁上一路踩下去直到一块小平地上停下来歇脚,抬头往上看竖直的岩壁我有种其实我会飞的错觉。

“轻点,这儿的蝎子灵性的很。”姝已抿嘴看我们头顶的一线天“就是这里。 ”我抹了把汗开始打量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星宫听起来像座宫殿总不能都给炸成瓦片吧,可这地方干净的连棵草都没有像根柱子上插个石凳,石凳底下还烤着个火盆。我又擦掉一脑门的汗,蝎子就烤不熟吗?一抬头看到战无铭戳在原地我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他一下子捂住我的嘴,我压低声音“怎么了?”有蝎子?那也不该捂我嘴啊,但他的视线从峭壁上移回来,姝已转过来时他松了手“没事。”你有病啊,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们要找一块赤色的石头,极寒。”姝已用手比划了一个形状“我现在还不知道它在哪。”赤色的石头,在一个山涧里找块石头,还是在一个岩壁都被热气熏得发红的山涧里找一块赤色石头,极寒不极寒的不是重点,就算是一块玄铁这玩笑也大啊,没蝎子捣乱也够我们找俩月的。我刚想让姝已说的再仔细点儿战无铭就把我护在身后往后退“蝎子上来了。”

“那面墙它们过不来。”轩辕恪指了下旁边的岩壁就直接踩上去了姝已紧跟着他,战无铭拉着我要走,我边往那边撤边回头把那陈从岩壁上抠下来的石头砸过去,那只被我砸死的蝎子一倒下就腾的烧成个火团,这的蝎子喝油长大的,这里温度还这么正它们头脑一热自告奋勇做导线把我们点了就麻烦了,我和战无铭爬到了轩辕恪旁边,他扔了块黄色的石头到那团还没熄的火上,那个小平地嘭的炸塌了,我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这种不遗余力当然拉仇恨我向往很久了,看你不爽就炸,炸完就跑,追过来就搞死你。我们又像壁虎一样挂在岩壁上,我特想把自己想象成一幅字画但我脚底下的石头已经松了,山涧不像外边那么宽敞还不知深浅轻功根本使不出来,这么干吊着早晚摔下去喂虫子,我从手边抠掉个小石块过一会儿听到悄悄一响,三丈,平地上凌波微步的可控范围,可这儿是天蝎涧 。

“极寒的东西掉到这儿要么是在刚才那个平地要么是在涧底。”姝已对着那个已经炸塌的平地细细的皱起眉头,轩辕恪和战无铭隔着我交换了个眼神,这分组有问题啊,这两天我看出来了姝已和木青是至交;绿桃几乎跟他们以前都没什么交集;我跟战无铭是老熟人;轩辕恪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但肯定跟战无铭有猫腻和姝已明显的气场不合。把我们几个放一起不管出什么变故最倒霉的肯定是姝已啊,木青是草木体,怕虫子怕火,那绿桃呢,她是我们里唯一还带点人气的了,这地方有什么能克她的。左脚下忽然一空我连忙又往上爬了一点,再这么僵下去没被蝎子咬死也得摔成肉馅。

“说得轻巧,怎么下去啊。”我有点头疼,山涧里情形复杂贸然跳下去不一定得被哪处伸出来的石头岩壁啥的给拍死“要不姝已你变个身帮我们照亮能看清楚点应该就没问题。”

“我?”她面露迟疑,战无铭这会儿忽然开口“她怕黑,我带你下去。”“怕黑?”我惊呆了,星神,怕黑?神奇,可是战无铭怎么知道的,我低头看他,他冲轩辕恪的方向怒了努嘴。轩辕恪说的,那更神奇了。

“不用那么麻烦。”轩辕恪声音低低的,我看到我的手上有蝎子。两只蝎子步调出奇的一致,尾巴高高的举起来马上就要扎下来了,我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下意识把手甩开,刚用脚用力勾住石头想翻身重新覆上岩壁就有人照着我的腿重重的踢了一脚,完了“啊——”我听到风声割的耳朵生疼,周围石壁极速的往下滑,想不到我鬼手都经历完刨坟起尸这么扯的事最后的宿命竟然是摔死,还有机会复活么,我要搞死那个踢我一脚的人,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刨出来鞭尸,破了他坟的风水让他家子孙死绝,男盗女娼!周围静了一下有人抱住我,战无铭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闭眼。”闭上眼的同时就觉得后脊骨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有蛇!一声闷响的同时还有战无铭吸口气的声音,他是整个把我包在怀里的,我都觉得五脏六腑挪了个地儿他这下子挨得这么结实肯定伤的不轻,我们和蛇是飞着撞到一起的,没死真是万幸。

“还活着吗?”我刚从他怀里探出头想看看怎么回事眼睛就被只手捂上,战无铭坐起来时还直咳嗽“别动。”我从指缝看到姝已趴在我们旁边紧抓着腰上的剑,一道白衣又沉稳的负手立于不远处,刚才踢我的人是不是他!这东西也准是他弄出来的!我看到“地上”有我脑袋两个那么大的黑色鳞片密密麻麻的叠放在一起,还有近到辨不清声源的吐信子的声音,大蛇在带我们下到涧底?蛇头正中的位置泛着红光,那是条眼缝儿,这玩意儿是条烛龙!我都能听到自己上牙打下牙的声音,我拼命让自己不晕过去,寒意从每个毛孔往里渗。战无铭感觉到我一直哆嗦把我搂的更紧“我在。”轩辕恪回头冲我露出挑衅的神情,笑话我?我就是怕蛇怎么了,犯法么,刚才你还踹我一脚呢还好意思笑我?要不是打不过你早打你了!很快到了涧底,烛龙也嗖的一声往上蹿。我松了口气,这东西再多送我们一段非把我逼疯了不可,姝已应该是看我脸色不好一脸疑惑的看过来,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坐不惯,晕蛇。”

战无铭忽然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姝已,”他一露出这种看起来就阴森森的笑多半是要坏别人了“再打哑谜也没意思。”姝已看着他没说话,“比如你为什么要往壁缝里倒东西招蝎子。”战无铭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描剑鞘上的花纹,轩辕恪就站在我们旁边,我暗暗的咬牙,他可真精明,埋好了雷让战无铭去踩。如果这时候那条烛九阴在半空停下低头会看到一道莫须有的线划在涧底,一边是轩辕恪,战无铭和我,对面是姝已似笑非笑的脸“那你们呢,是怎么把蝎子提前藏起来的。”眼神却划过我和战无铭直直盯着战无铭,我果然猜对了。

烛龙背上时我盯着轩辕恪色背影跟战无铭咬耳朵“你站在那边。”他低头看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疑惑,我继续问他“姝已还是轩辕恪。”

“你看出来了?”

我看起来很傻么,我瞪了他一眼“在上边姝已才过来你就看到蝎子上来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更巧的是马上轩辕恪就找到了安全的地方,赶鸭子上架一样,姝已想下去还怕黑,轩辕恪直接用幻象把咱们吓掉崖还搞了只烛龙当步辇。他们是在比谁把咱们弄下去的法子多?”

“有道理。”

“我问你站哪边。”

“无所谓,在哪我都能护你周全。”

姝已看轩辕恪的眼神里有疑惑,有愤怒,有厌恶,单单少了防备。轩辕恪还是不吭声,姝已也不在纠结这个她根本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又扫了我们仨一遍“我没骗你们,我确实是在找星宫碎片,我要重聚它救人。”

“以灵养人,会死。”轩辕恪的声音闷沉沉的,像动了气的样子“你疯了。”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但不像因为姝已,更像是因为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哎呀不想了,我只要知道姝已确实是在找东西就够了,至于她找的是瓦片还是什么灵的,找那些东西又是为了啥都与我无关,她不想说我们非要弄清楚也没意思。

“物以类聚嘛。”姝已笑了一下,我看到轩辕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脸连忙打岔“涧底怎么一只蝎子也没有。”他俩打起来不是坏事但不能是现在。姝已终于不在盯着轩辕恪看了,开始环顾四周,脸上挂着抹有点邪气的笑“这不是天蝎涧。”

“不可能,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木青奇怪的举动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还真是一样的。 ”这怪事不是又摊我身上了吧?幻境那种东西不是只活在先生的故事里么。

“你很聪明。”轩辕恪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前走,很聪明,我脑子卡了下壳,幻境,不会是真的吧?复活,幻境,我觉得我好像上升到一个不得了的层次了。战无铭打手势示意我跟上“设卦月破血祭以起魂,这些只能在荒镜完成。”轩辕恪就是有那种把多气人的话都说的那么正经坦荡的本事,至少把善良无辜群众牵进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怪圈里就别用这么波澜不惊的语气了吧,你不抱歉嘚瑟一下也行啊,这儿是荒镜之地,我在先生的书里看到过,里面的东西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只是本无山无水。说白了就是幻觉,然后幻觉还能成真,你幻觉出现了个杯子,然后你真的把里面的水喝了,当然,根本没有杯子。先生说,人的意念很强大,机缘巧合下会产生幻境,依照轩辕恪当然意思我们现在就在荒镜里,姝已知道,木青跟她狼狈为奸肯定也知道,绿桃一路上应付各种事都得心应手明显对这很熟,我又看看没事人似的战无铭,这小子跟轩辕恪一直都勾勾搭搭的,好像就我不知道了。有种上套了的感觉,没道理啊,一群牛逼的高人一起套路我一个?我何德何能啊。有一模一样的天蝎涧,有我和战无铭的墓,我的棺文是战无铭刻的可他的衣冠冢都烂了,我看着轩辕恪“我死多久了?”

他没停下,连头都没回“卦月丈回魂夜施血祭可助亡者还阳。”回魂夜,所以我死了七天,我站定,指了下旁边的战无铭“那他呢。”这次轩辕恪没理我,脚步顿了下就又往前走,周身浮起凉意,战无铭停下来看我,我看着他那张从我十岁起就没老过的脸“战无铭,你死多久了?”

“我忘了。”他垂下眼帘继续往前走。

“那你活多久了,衣冠冢是真的吗?”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快步走到轩辕恪面前,拔出干将一路直走有石壁挡路就一剑劈开,我以为我对这个人足够了解,现在才发现错的离谱 也或者,我们都错了,竟然去赌彼此的初心不负,我竟然蠢到手里没有筹码就下注,当真可笑。可我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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