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阁的护卫们跟着少主在林中困了几日,每日隔着老远看着沂南在林中煞有其事地边转边写,开始还觉得信心满满,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依然不见有什么苗头。奈何护卫中也没有极擅长破阵的人物,刚入阵的时候还能摸得清门路,跟着沂南在阵中七拐八弯了这么多天,哪里还出得去。护卫们小心翼翼地呆在远处关注着沂南的动向,一边苦恼着什么时候才能出这鬼林子。
“十三啊,你说,这真是我们的少主嘛?”
碧水阁的护卫编制均为十四人一队,同吃同住,同生同死,配合默契,熟稔至极。李岸在队中负责察情,这几日也是他盯着沂南的时间最多,偶尔还会趁着沂南休息,一个人悄悄靠近一些看清楚情况,顺便也领教了沂南每日辛勤记录的是怎样的一副鬼画符。几日下来,他已然有些崩溃,看着这会还叼着狗尾巴草颇有兴致的朱时洗,不禁抱怨了起来。
“你这什么问题——少主不是难道你是啊?”朱时洗可是沂南的忠实拥趸,听他这么一说,立马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头。
“这阵法虽说隐蔽,可是少主可是得当世侠儒文徵文先生倾力相授,怎么会破不了呢?我们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啊?”李岸受了打,捂着头差点没大声叫出来,却记着自己还在隐蔽,只能立马收声,一脸委屈地瘪着嘴,好不可怜。
“或许少主还小,文先生尚没能教导也说不定,少主在武学上的天赋如此之高,岂是你我可以置喙的?”
“可是我们当初不就是相信少主一定能轻易破阵才跟着少主进来的吗?这下怎么办啊?我们连送信让老连来带少主出去都做不到——”
“就你废话多,少主吉人天相,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的。”
沂南哪里知道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迷了路,若是他知道自己在阁中众人心里的高大形象,不知道会不会羞愧一番。这会的他看着手中鬼画符一般的阵法踪迹,一点头绪都没有,估摸着自己画了这么几天,再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收了起来,打算硬闯一番,不信不能破了这个破阵。提气轻身,他拔剑向前奔去,树影掠动,运气在剑,左刺右扫,不出几刻,便已是一片狼藉。收剑落地,沂南松了一口气,果然猜得没错,这个阵法只是为了避开误入此中的行人,并没有其他危险,自己一开始怕破坏了设阵人一番心力才想着能否破阵而出,奈何连日苦思,终究不得法,只好出此下策。沂南稍事休息,心想按照这个进程,不出半日应该就能离开这里。后边的护卫们看少主终于有了大动作,不出几刻便破出数百米,所到之处皆是狼藉,林中剑气闪烁,不由一振,心中赞叹,连忙跟上。
修整片刻,沂南拿起剑打算继续向前,忽然听得后方一阵犬吠之声,转身一看。只见一群獒犬向他狂奔而来,个个体格强壮,乌黑的毛发油光发亮,张开大口像是想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似的。沂南一阵哆嗦,天知道他这辈子除了父亲和先生,最怕的就是狗了。当初刚见到乔五郎那只“啸天”便吓出一身冷汗,这下来了一群,差点连手中的宝剑都拿不稳了,张腿就向后狂奔而去。心下害怕,身上哆嗦,连轻功都使不利索,又如何跑得过这群獒犬,不出一会,沂南便被逼的上了树,怎么也不敢下来。那群獒犬爬不来树,也不离开,只是聚在树下,张开大口,眼睛盯着树上的沂南死死不放,口中的涎水缓缓滴下,显得极为可怖,仿佛一个不留神掉下来便会被吃个干净。沂南只觉得眼底发黑、腿上发软,一点风度也无,只是死抓着树干不放,要不是四下无人叫也无用,怕是就要大喊救命了。
可惜了护卫们刚刚才领略到少主的英勇之姿,这才没多久就又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朱时洗暗暗庆幸这次只带了四个人暗中保护少主,要是带了一队人出来,还不知道少主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堂堂沂家少主竟然被一群獒犬逼到了如此地步。虽然连老多次嘱咐千万不要被发现,然而到了这个地步,职责所在,只能现身先把少主解救出来。众人相视点头,正打算飞身向前,拔剑杀犬之时。忽见一身清脆的哨声响起,众犬听得哨声纷纷朝东面奔去。同此之时,周边的树林突生变幻,此移彼转之间竟然露出了一户人家,茅舍疏篱、烟笼修竹,如此清幽之境,想来必是造阵居于此地的隐士高人所建。众人见此情景,纷纷收剑藏好,不敢造次。
群犬退去许久,沂南仍然紧抱着树干不放,生怕又从哪里窜出一堆獒犬来。正当他总算恢复了镇定想要下树时,底下又有了些许声响,又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个桑衣棉服的白发老者,缓缓走到树下,口吻中带着笑意,“这位小友,你还打算在树上呆多久啊。”沂南这才松了口气,几步从树上跃下,丝毫不见刚刚被群犬追到树下的窘迫,估摸着眼前的老者就是造阵者,而自己二话不说将这阵法砍得七零八落,心中有愧,做下一揖。
“晚辈沂南,错入林中大闹一场,还请前辈责罚。”
“你都罚到树上去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我年老体衰,还请小友帮我将这阵法修复完好,再行离开。”
“这是自然,只是晚辈不善造阵,更是一人独行,还要烦请前辈一旁指点。”
老者自然是知道不远处藏着一堆人的,看沂南一脸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样子,却不想卖这个面子,“无妨,那边那么多人,修起来快得很。”
沂南知道藏不住了,却仍然想挣扎一番,装起傻来,“前辈说笑了,晚辈在林中转了这么多天,连个畜生都没见到,哪里有那么多人呢?”
“小友这话,是想再见见我那一群畜生啊……”老者见他死不承认,想起刚刚他上树的窘态,半开玩笑道。
“不不不——我——晚辈这就叫他们过来。”沂南可不想再见到那一群凶神恶煞的獒犬,连忙走向朱时洗他们的方向。一边懊恼一边在心里思忖着这下若是他们光明正大跟着他,要如何才能甩掉他们。李岸见沂南径直朝他们走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心下气馁。却见朱时冼在一旁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全然不觉自己已经任务失败,只得仰天长叹——痴儿啊痴儿——
这边沂南把跟着他的四个人拉了出来,没过一会剩下的十个人也跑来了,一问才知那十个人本来在入口等了几日,虽心里着急但也不敢擅入,但这变幻莫测的林阵却在几个时辰前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供他们进入,少主崇拜严重的众人料定沂南已然解开了阵法,大受鼓舞地走了进去,知道少主早就发现他们却不戳穿之后更是佩服得无以复加,心中感叹少主功力高强、感知敏锐、心思体贴、关怀下属,在心里把沂南夸了一遍又一遍。沂南自然不知道他们心里如此奇葩的思想,若是知道了,只怕就算是他也要羞愧良久。只是在心中暗暗赞叹这个老者的阵法与感知,不知与文老头能不能比上一二,还想着能不能赖上几日,观观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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