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若思量着易子衿的话。
“我多希望这世界上从未有你。”打断李若的话,易子衿转过身,直视着李若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李若是独生子女,并不能理解有兄弟姐妹的感觉。认知上的姐妹不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吗?更何况是双生子。
易子衿对自己长姐的态度,让人不解。
路上经过的下人只抬眼一望僵持的两人便急匆匆的离去,人人皆是如此。许是两姐妹站在一起的风景格外少见,远处也有几个碎嘴的婢女在窃窃私语。
得不到李若的回答,易子衿沉默了半晌,再次迈步。
明明在床上已躺了许久,李若却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眠。
本应是大家闺秀的易子染却是个人人惧怕的混世魔王;平日里端庄恬静的欧阳菁每每遇到和易子染有关的事情就会敏感到发疯;鲜少在后院里露脸,在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易连;温柔可人,笑容满面却对长姐恶语相向的易子衿;作为独子的易简尚没有一点傲骨与架子,相反在众人面前却总低眉顺眼,轻声细语;还有靠西边的院子里常传来孩童的哭闹声,但无人提及那院子里有什么。
从易子染,到这御史府的一切总是透着一股子奇怪的气息。
易子染的意外,以一个发疯的婢女被处死的结局收场。难道是因为大家以为易子染还活着,所以不曾想过细细追究。
御史府似乎是个巨大的漩涡,一干人都在里面缠绕不清。
“你不该存在的。”
李若猛然起身。
方才半梦半醒之时,耳畔却回荡着易子衿的声音。眼前浮现的是一汪潭水边,身着黄衣的易子衿仍是在甜甜的笑着。
对易子衿的惧怕和敌意自心底油然而生,眼前的这人是姐妹,更是敌人。
李若支撑着身体,努力地平复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自易子染的感受越发真实。对欧阳菁的厌恶,对易子衿的痛恨,对易简尚的依赖,对易连的敬畏,还有对某个少年的爱慕。
一个十岁的女孩心底里却藏着如此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一天一天的在李若心中扎根,成为易子染存在的证明。
活下去究竟是对是错,答案并不得知。
李若也陷入了迷茫。
就此死去,她心有不甘。
侥幸存活,她却永远被易子染支配。即使易子染死了,李若却生活在这屋子里,与和她本应没有一点关系的人生活在一起,承受着易子染的情感。
李若下床,坐在书案旁。
桌上摆放的书已落了灰。读书可解惑。她本是不爱读书的人,奈何心里烦乱,只随意抽了本书出来便是。
书中不知所云,皆是排兵布阵之法,李若无趣地翻着书页,夹在尾页的信纸滑落出来。
这字瞧着有些眼熟,再一看落款:宋瑾瑜。
这名字勾起了李若的兴趣。宋瑾瑜,总能听易简尚有意无意的提起,可病了这些时日,也没见过他人影,那他就是是何人。
好奇使她开始读信。
“六岁那年,我初见你。你尚是蹒跚学步的婴孩。父亲说,大人要磋商要事,要我小心照顾你。你扯着我的衣袖,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那时我对你嗤之以鼻。许多事情我已记不清了,许是年纪太小,许是时间太长。我只知从那以后,每每父亲来拜访御史府,我总会随行,而你就像我的尾巴一样,跟着我从这头走到那头。府里人说你很不乖,没有一点小姐样子。可在我这,你只会痴痴的傻笑,好奇地问我难懂的问题,和我一起上树下河,打成一片。白驹过隙。你逐渐长高,逐渐长成女孩样子。我多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那一刻我才知道,你已在我心里。
回想与你相识数年,哭过笑过。我本以为我与你是下人们常说的青梅竹马,是应该永远在一起的。可千不该万不该,我那日不该故意捉弄你,让你意外遭此横祸。我心存愧疚,不敢面对你,不敢向你说一句抱歉。出征在即,我来不及与你告别,只能留下这封信,期望你无聊之时能翻看此书,明了我的心意。”
李若轻笑。若按年岁推算,宋瑾瑜今年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语气如此老成不说,还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当真可笑。
可为何我的眼泪却不听话地往下掉。
李若抚着脸庞,眼前被眼泪覆得模糊不清。
易子染她,很痛很难过吧,死前也很不甘心吧,本应属于自己的男人,多年以后就要醉倒在别人的温柔乡中。
年少相知,李若未曾有过。心心相印,李若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爱情伤她至深,易子染尚未得到就离开人世。两人冥冥之中似乎知晓了对方的心意。她们不在一个世界,不在一个年代,也素昧平生,却对感情有着同样的偏执。认定了就是认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易子染,看来你真是我李若命定的劫。
心中的痛愈发强烈,好似易子染在叫嚣着要将李若赶回地府去。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李若闭上双眼,两张脸庞交织在一起。搅得脑子里一团乱“李若,冷静。”
可内心偏偏要和李若作对,叫嚣不止。
易子染从未离开,她住在了这具身体的深处,主宰着这具身体的情感。
“易子染,你冷静下来啊!”
内心的躁动逐渐平息。
为什么,活下去那么难....
烛火跳动,李若坐在书案前,久久不曾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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