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养了半个月,李若才得到了彭大夫的允许走出房门。
如今正是春光明媚的四月,院中的海棠一簇簇的盛开,春风吹,所过之处满是那遍地的花,院子里景观雅致,蜿蜒小路连着圆拱的院门。
李若在石子路上一蹦一跳,尽情的享受着春光的美好。前些日的病气被尽数吹去,烦恼也消散了许多。
“看来染妹妹好了不少。”一位白衣少年倚靠在院门温柔的笑着。
“嗯,你是....”李若打量着少年,挺拔的身材,浑身的书卷气,眉目间透着忧郁的气息。
似是早已做好准备迎接打击一般,少年尴尬地扯着嘴角:“虽然知道染妹妹你失忆了,可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我以前的事都...”
“父亲说你安静了许多,像变了个人一样,我还不信呢。今日一见才知父亲所言不虚,以前的你可是从来都不会道歉的。”少年拉起李若的小手。
李若也不反抗,眼前的少年温暖如春风拂面,清爽干净,让人不经意间卸下防备。
两人慢慢地踱在这小路上,谁也不愿打破这段沉寂。
“我是你的哥哥,易简尚。”许久的沉默之后,少年轻声说道,轻的李若险些没听到。
“不要再忘了,被人遗忘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易简尚抚着李若毛乎乎的脑袋。
温柔,这是第一次见到易简尚的感觉,远不同易连那日在床前的温柔,易简尚给予的温暖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没有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小心翼翼中却又透着卑微。
李若实在难以想象易连那样威严可畏的男人竟然会有一个暖如春日的儿子。
“叩叩”
易连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门外。
“不必再说了,这事没有挽留的余地。”
“爹,这事并不是他的错,侯爷如此未免过分了吧。”易简尚双拳紧握。“这件事根本不能怪他!”
“这事,是侯爷的决定,侯爷自有他的安排,这是赤阳侯的家事,我不便多言。”易连叹口气,继续持笔写字。
透过窗棂纸,易连能瞧见易简尚那个落寞的身影。
知子莫若父,易简尚这孩子有个好,他肯无私的奉献自己。可这也是官场中能害死他的错。这便是易连死死压住可提拔的位置,只让易简尚做个管理景城百姓纷争的小官的原因。
言尽于此,易简尚也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赤阳侯府中。
少年气势如虹,挥剑行云流水。黑衣翻飞,动作之间,地上的沙连同空中的叶翻腾起舞。听到有人靠近,少年收剑,负手而立。
“瑾瑜,你当真要去?”易简尚从竹林中穿出,这片林中静地,是赤阳侯府中最佳的练武之处。每每宋瑾瑜心有烦扰,便会躲进这地方。
“三日后出发,军令如山,不得更改。”惜字如金却字字坚定。少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负在身后的宝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都变了,染妹妹变了,宋瑾瑜也变了,两个人都在那天之后,仿佛约定好的,都变了。
“其实,染妹妹的事,不能怪你。是那发疯的婢女,你不该揽下全部罪责的。”易简尚走近宋瑾瑜,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少年,期盼少年能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一下。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故意丢下她,我应该一直陪着她....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宋瑾瑜咬紧牙关,抑制眼中的泪水。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你的伤还没好吗?”因为宋瑾瑜身着黑衣,易简尚方才未曾注意到宋瑾瑜背后的伤“伤都没好,再舟车劳顿....”。
那日,宋瑾瑜故意捉弄易子染,将她一个人丢在湖边,自己躲在石山上观察,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易子染便坠入湖中。易子染冰冷的身体,软绵绵地趴在自己怀里,那种感觉,此生怕是难以忘记。
回府后,赤阳侯大怒,宋瑾瑜被鞭笞一百,在床上足足躺了十日。
“父亲说,我不是男人,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宋瑾瑜拍拍易简尚的肩,脸上的笑容很勉强“我宋瑾瑜不是男人?可笑!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我是个男人,我是个可以担的起赤阳侯盛名,护得了国家,护得了我心上人的男人。”
易简尚长叹一口气,本以为鞭笞一百就是惩罚,这一百鞭子就几乎要了宋瑾瑜的命。可他万万没想到,赤阳侯竟一怒之下将唯一的嫡子送去守边。染妹妹的事竟让赤阳侯如此震怒,这远远超出易简尚的认知。现下他明白了。
染妹的事只是导火索,引爆的是赤阳侯要好好管教宋瑾瑜的决心。曾经无论宋瑾瑜如何顽劣捣蛋,赤阳侯可以视而不见。
但最近的事,易简尚也略有耳闻。
西戎国新帝登基,闲散的杂兵正在边界蠢蠢欲动,两国恐有恶战,此时便是赤阳侯需要宋瑾瑜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一生奉献沙场,马革裹尸,就是赤阳侯一家的宿命。
宋瑾瑜的先辈如此,他亦如此。
再言,若无赫赫军功傍身,他日宋瑾瑜承袭爵位,也有会被皇上厌弃,被百官弹劾的一天。
赤阳侯这个爵位,太重,血味太浓。
宋家的人哪个不是在沙场上舔过血打过滚。
宋瑾瑜要做的不过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侯爷,再为这个侯位添上一层坚固的堡垒,一抹鲜艳的血色。
利用宋瑾瑜的好胜心和自尊心,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父亲撑起的保护伞,去面对那些磨炼。
这倒是比想尽任何办法逼迫他,效果都要好。
思及此,易简尚不得不感叹赤阳侯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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