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出走时是深夜。那轮月亮是又大又圆,搁在夜幕上像极了我最爱吃的那款甜糕,看上去好吃极了。我盯着那轮月亮想了许久。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白色的小野花零散在土黄色块上,再有一簇簇小绿叶杂乱地长着,我将自己的头从那散落的景色里拔出来,再仰头望到了祁芙潭边上熟悉而又精致的景色,然后眼珠子又迷离着移到了夜里断断续续的暖橘色的迷离灯火和整齐方正的青瓦白墙以及泛着青色的烟囱,眼神再度迷离模糊复又重新聚焦,这回定格到了我特喜爱的一条浅浅的小溪,溪岸边聚着一团一团闪着微光的萤火虫,emm…看起来像极了我当初躺这儿晒月亮时嘴里咬着的麦芽糖……呼、呼,毕竟这是生我育我的土地,要真的毫不留情地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鉴于自己的生命安全……
罢、罢!不过是出去旅个游,玩一玩,又不是永生永世都不回来了!大不了……我玩够了再悄悄地回来看一看?
就这样,我拉着一袋甜糕零嘴儿麦芽糖,猫爪里掂量着自己的愿望单子,走了。
一提离家出走,就不得不提一提我当年的一件丢脸事儿。在我才两千岁时,我便将我们族里所有能爬的树能掏的鸟窝能捉的泥鳅能下水的湖以及其中能摸的鱼都细致地玩了个遍,以至于我被族里那些见识浅陋孤陋寡闻的小猫妖尊为族里的小夜猫子王(简称孩子王),自觉族里的一花一树都甚无趣,于是便有预谋地在族长喵那里插科打诨弄来一纸通行令并有效率地当天晚上就偷溜出族,见过了外头的大千世界有多么美妙,便乐不思蜀不想回家了。直到有一天……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有一天夜里想要作一作良禽,尝试一下择木而栖的滋味,便爬上了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接下来的事实一方面证明了我确实不是一只有眼力见儿的“良禽”,但却是一只眼光毒辣的“良禽”;一方面证明了“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无与伦比的正确性。
那老槐树是一棵千年老槐树,与寻常槐树相比可以说是相当长寿了,也不知它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阎王爷厌恶它如斯,迟迟不来取它性命。我自觉颇为安分,不过择了它一只粗壮的树枝栖了上去,竟招惹了一只修为高得离谱的白骨精。彼时我还是妖中的弱鸡,两千多年了仍旧毫无长进,不过是仗着自己那天生五尾的法力横行我们猫族而已,与外面那种土生土长的把脑袋吊到腰上生活的妖怪相比却是分分钟被吊打的炮灰角色,正譬如眼前这白骨精。
我瞅见它时它正捕猎一只兔子精,弱小可怜的兔子上窜下跳窜得我眼花缭乱,那白骨精在后面如影随形仿若鬼魅,一边跟着兔子精一边凶狠地放招攻击,十分卖力。我瞧着那片刻不停的狠戾的攻击只觉得土生土长的野生妖就是野生妖,和我这种半放养的二吊子完全不同,手掌一收一放间便是大量凝实又强悍的招式。
古人曾云,狡兔三窟。那兔子精正如古人所言,乃是只狡猾的兔子精。一会儿蹭蹭蹭上树一会又滑溜地钻进洞里,那白骨精追得满头大汗,神色间隐隐透露出疲倦。向来心细如发的我精明地发现了那兔子精腰间的小袋子。想来是白骨精的宝贝……怪不得区区一只兔子精也能让法力高强的白骨精紧紧尾随不肯放弃,怪不得那白骨精一收一放间皆是不耐却迟迟不肯放杀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骨精眼见那兔子精要开溜便急急忙忙地凝聚法力轰开一条路,由于它轰得太用力,兔子精灰头土脸地叉着腰从它躲藏的洞里爬了出来,满脸怨怼,
兔子精:“骨头!你真的要为了区区一棵树对我起杀心么?!”
白骨精没说话,趁着兔子精正分神就鬼魅一般地飘到它眼前,伸手就要抢袋子。
兔子精急忙躲开,同时苦苦哀求,
兔子精:“骨头,你我好歹青梅竹马一场,你将这东西留予我又如何?”
依那兔子精可怜娇小的身影,它应当是青梅,白骨精是竹马。依我半天的观察,那白骨精是个比较冷淡的妖,用比较时髦的话说就是“凭实力单身”。果然,我的眼光精准又狠辣,白骨精压根儿没打算仔细听兔子精讲话,趁着它装可怜博取同情时就快准狠地将兔子精腰间的袋子狠狠夺下。同时无情无义道,
白骨精:“本座与你的缘分不过是司命君手里那一纸空文,仔细算起来才不过廖廖几行字。青梅竹马又如何?要真仔细算起来你也不过本座生命里一介小小的过客。你若真舍不得这缘分……呵,你舍不得?”
它顿了顿,又续道,
白骨精:“大不了本座这就上天烧了那段字。这样你就不认识本座,何谈舍不得?”
兔子精抖了抖,然后扮惨扮得更可怜。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冷情冷性的白骨精只睥睨它一眼。
啧啧,活脱脱的经典言情剧本啊!我戴着望远镜吃着爆米花看剧看得酣畅淋漓。我猜那白骨精肯定是传说中的男主,那兔子精可能是远闻不如一见的女配。那么,自带金手指的女主呐?这可能是一段情深虐恋的剧本,也可能是一段爆宠小甜文的剧本,也可能是一段女强人大开后宫的剧本……反正现在是男主虐女配的经典桥段,一般这种桥段万万少不了女主,要么是男主亲自上阵痛虐女配一斩前生烂桃花缘女主远远旁观女配被虐,要么女主亲自上阵虐女配虐得大快人心而男主站在一旁宠溺地望着女主温柔地笑23333……
不要理会阿白的内心戏,她的内心戏种类繁多字数上千,不是咱凡人能看得完的。咱专心看剧。
估摸着是兔子精失去了袋子那特殊的“庇护”,也估摸着是白骨精见兔子精很烦。它甚不耐烦地只手凝聚了大量妖力,团团妖力凝聚成骇人的黑雾,一轰一炸地砸向地面,地面霎时出现了一个恐怖至极的大坑,周边树木东倒西歪,残枝断根琳琅满目,无辜的生灵就那样无辜的魂归离恨天,归前还不忘狠狠地瞪白骨精一眼。兔子精被轰得上窜下跳却败在身心俱疲加上体力不济,很快就被KO掉了。然后就是极其血腥暴力的撕生肉饮鲜血的画面,不忍直视,那时候到底见识少,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血腥残暴的画面出现,被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猫毛汗毛各种毛能竖的通通都竖起来了,毛骨悚然得紧。
我万万没想到纯言情剧本居然画风突变变成了恐怖剧本!编辑大大在哪?呼叫编辑大大!剧本好像出了点问题……
我头一次看这么跌宕起伏的戏,一个兴奋过头撞上了老槐树树干。结果,就这点不足为道的小动静居然被那大口吃肉大口喝血的凶残冷情的白骨精给察觉了。
我颤巍巍地赶紧躲到了婆娑树影后,屏住气动也不敢动,生怕落得个那兔子精的悲惨下场,身体僵硬。
那白骨精很快就察觉了我,却不像方才追击兔子精时试探地来一波黑雾轰炸,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呃,更像是溜,一溜烟儿地往我这儿窜,那矫捷的身姿比起方才灵敏善变身姿轻盈的兔子精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当我疑惑为何它忽然变得这么温柔时…………
以槐:唔,赫连……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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