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朝阳医院,迎面就见到一月不见的黄锦,再次见他,比之前又老了几分,鬓角间白霜更添不少,而且脸上还挂着一副愁容。
没有等白芷开口发问,黄锦便急吼吼的把自己推入一辆大马车内,随后也急着跟了上来。
等两人坐定,才开口说道:“本想年前就来找你的,只是皇帝这些时日,身体欠佳,便一直拖着,这几日身子好了些,又要老奴再来请白仙姑一次。”
“不方便啊,你看,我这身道士装,还带着剑,此去,莫让你们那些大汉将军(殿廷卫士)给砍了,还是再缓一个月再说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为何要见自己。
白芷心道:但是臣妾真的做不到啊!长生之术,莫说朱道长,就是自己也想得到,可是我真真没有啊。
黄锦这时苦着脸,解释了下当时的回禀内容,把医学最终猜想告诉了皇帝,虽也明言,所有一切皆是猜想,可皇帝还是不死心,不是月前一场病,早就来拉白芷入宫面圣。
白芷想咬死黄锦的心都有了,这不是往死里坑自己吗?又没有得罪他,为何如此。
黄锦又把皇帝求长生的心意说了下,最后解释道:“老奴不忍心陛下失望,所以才给陛下一点盼头,随后也解释过只是医学猜想,可惜无用,陛下已然认定,所以,今天不管你如何应付,一定要随我见陛下。”
沉默片刻又补充道:“陛下年已日暮,心中疑虑、猜忌必然很多,你要小心回话,好自为之吧。”
小心回话?这句补充立即明白黄锦意有所指。
当权者一但年老体弱,与动物世界里的老狮子一样,总是担忧、害怕别人要害自己,抢走位子,更让其时时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提防身边所有威胁,这种威胁并无逻辑可言,可能会胡乱迁怒他人,那怕老狮子只是觉得你话中带有丝丝敌意,便就是威胁他的人,不论这人是亲人、好友或爱自己的人,可能都是敌人。这就是皇帝们的通病,也是每个皇帝都有的病,而且也没得治,后世给这病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总有刁民想害朕。
黄锦还算厚道,起码暗里提点一下,也明白现在正是黄锦最为担心皇帝有这种病,本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硬生生给黄锦扯到一起,使他多少有点内疚。一路马车直行至永寿宫。此永寿宫后建于西苑,故而要绕过一大片皇宫区域,多走不少弯路,直到被人推桑,白芷才抹了抹口角,醒了过来。
下得车来,面前是片不大的殿宇,却也十分雅致,高挑的屋檐,如同新月,高高翘起,大红立柱分布殿堂四周,按一面两根,成八卦组合,木桩上,还写有对联,什么青松无老死,万年绿长生。
本想随黄锦一同入内,那知还没走上楼梯,便给人拦了下来。黄锦解释一通,原来这是要搜身,确保没有凶器。白芷只得跟随一名女官走到另一旁的偏殿,让这女官上下摸了个遍,最后搜缴了青竹剑才算完事,等一切都没有问题,这才许可白芷跟随黄锦步入殿中。
穿过几处廊道,又转进另一处院子,一路上静得可怕,除了脚步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但明里暗处,都能觉察到有人在窥视。
白芷心想:这是担心自己刺杀皇帝?
悄悄问了下黄锦,他只是小声回道:“前些时日陛下病倒,觉得院中有煞,所以才让血气之士把守阵眼,过了此处便再无守卫。”
再往内走,殿内的女官多了起来,少见武士守卫。
见到越来越多的幼小的女官,白芷暗想:听说皇帝以前差点被宫女杀死,最后才到西苑重建永寿宫,而后只用8-12岁幼女为其服侍,果真不假。
进入到最后一处殿中,按规矩,黄锦前去禀报,片刻后一阵钟磬之声突响起,白芷立即明白,这是嘉靖在召唤自己,便马上进得殿内。
才一站定,白芷便揖手道:“福生无量天尊。”
白芷不会跪,死都不跪,所以从头到尾都一直用的是道士身份,因为道士身份才有不跪之礼,与官面上打交道更是好用,道人身份连皇帝都可不跪,何况他们。就此,白芷一直对别人都自许为道人,方便躲开这时代所谓的跪礼。
也从跪礼中对我大清不满的观感好了许多。原来君臣跪凑在这个时代已经形成礼,而我大清只是借来一用,并没有在跪礼上有多少发展的空间,后世把所谓的汉人奴才心,都怪错地方了。
云床之上,嘉靖拈须不言,只是好奇打量白芷,片刻后才说道:“白仙姑也觉得朕福生无量天尊?”
这话把白芷卡住了,福生无量天尊有什么错?
见白芷不说话,便又接着道:“福不生于朕,无有三无量。”
听到这句,白芷还是不懂。一旁的黄锦看不下去了,只得轻声为白芷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指,自己无福,没有三无量。”
白芷暗骂嘉靖玩机巧,自己只是随便一句祝福的语句,那来这多弯弯绕绕。
白芷打定主意不轻易出口,只是点头不语,嘉靖只得再说道:“听闻白仙姑也好制炼丹,不知可有收获?”
“贫道所制之丹,非彼丹,而是治病的药丸,非铅汞之事。”
“上次黄锦带回的驱虫药就是你所说的药丸吧?只是对朕并无用处,何故?”
“陛下圣体,万毒不侵,诸邪难入,自是不会生虫。”
人都快毒死了,更别说回虫那能扛得住铅汞的毒害。
嘉靖满脸潮红,红中带黑,唇角全是乌青之色,显然肝肾都受到极大的影响。白芷其实是可以治得一二,虽不能治好,最差也能缓解一些,只是不敢开这口,就个中因由解释一通,怕是如果让皇帝放弃吞丹,没等到皇帝升仙,自己却要被赐死到前面去了。
嘉靖一阵苦笑,道:“白仙姑真是会宽慰人,朕的身体朕自然知道。只是听闻白仙姑有治死病之能,不知可否为朕诊断一二?”
从头到尾嘉靖并没有关心过白芷所做所为,就驱虫药和牛痘的贡献,开口应该来些虚礼,为自己表表功,说说德,不想见面,嘉靖一心只为求丹汞之事,让白芷非常失望,这种人,快点死了好些,免得祸害天下,当然不肯为其医治。
其实白芷起码有两种以上的办法,排解其体内的重金属,一是牛奶,二是二硫基丙醇,后者要合成出来有些难度,可牛奶排解铅汞重金属却也对症,但白芷不想告诉朱道长,有的人早死早好,何必影响其命数。
又不敢直言拒绝,只得唯唯诺诺道:“贫道所习为医术,且不识金丹之术,并不知道其效用如何,不敢轻下诊断,或是金丹太烈,而周身不受,显之于疾上,犹为可知。”
“真的吗?”
嘉靖脸上一喜,让白芷脸上一忧,这顺竿子爬的技术太强了,只得回道:“这是贫道猜测,实不敢把龙脉,寻龙气,决龙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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