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灭决裂

这一夜，注定无法宁静。

婉娘和玲珑出宫后，坐上马车直奔齐王府。慕容忌得知宫里发生的事后，拍案而起，怒道：“欺人太甚”随后，让属下连夜传信相府，今夜夜袭皇宫。

婉娘叫住了欲踏出门口的慕容忌“王爷，您当真要造反，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必定第一个不答应”

“婉娘，本王必须要这么做，不然如何保全母后保全这整个齐王府”

“王爷，您可想清楚了，现在宫内的情况不明，更何况皇后娘娘还在宫里，若是此时起兵，他们拿娘娘当人质，您当如何？”

婉娘的话使慕容忌的身躯一震，止住了慕容忌冲动的脚步，是啊，他的母亲还在宫里，此时一去，面对母后被他们拿捏在手里，攻还是不攻。

慕容忌踏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当晚慕容沉召几位军师将军，以及丞相大人偷偷进府密会。

众人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稍等观看一晚，若是明早皇后未从宫里完好无损的出来，再想办法去救，若无法营救，明晚便直接攻入皇宫，生死由天。

所以，一大早朝臣入宫早朝时，慕容忌与丞相大人偷偷交换了眼神，等会儿见机行事，想办法把皇后捞出来。

宫内正二门缓缓打开，朝臣们齐齐进入，紧接着正三门也随之打开，站在正三门门口才隐隐看见勤政殿，要走上长长的台阶才到勤政殿殿门。

众位大臣提步往前走，才走到一半台阶，勤政殿的大门打开了，侍卫们搬出十几具尸体，紧接着万公公带着人进去打扫。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慕容忌和丞相咬着牙看着勤政殿眼神里充满杀气，恨不得冲进去。

不一会儿，万公公才来告知大臣们，说是可以进去了。

这才提步接着往前走，刚走到勤政殿大门口，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子，老臣们顿时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当年这几个老臣弹劾过的，他们记得无比清楚。只有那些入朝为官年份稍晚些，眼神一直在打量，满是疑惑。

从里面走出来我的衣裙，以及脸上全是血，那些侍卫的血喷溅到我的脸上，着实有些狼狈。

慕容忌看到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忙向我奔来，“母亲，母亲，发生什么事了，您有没有受伤？”

慕容忌见我没有说话，更着急，抓着我的肩膀摇了摇目光呆滞的我“母亲，您说说话呀”

万公公拿着两份圣旨宣读，众大臣纷纷跪下，“熙朝西晋帝诏曰，皇后楚氏，因德行有亏，逐废为庶人。另，齐王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封为太子，择日举行册封大典，钦此”

紧接着宣读另一份，“奉帝诏曰，玉昭国闲云郡主云氏，温婉贤淑，即封为皇后，并贺我朝与玉昭两国联姻，择日举行封后大典，钦此”

各位大臣们内心五味杂陈，有愤愤不平，也有震惊不已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今日早朝信息量真大，那几个请假不来上朝的大臣就错过现场了。

我笑了，抬起头望着勤政殿上空的天，随着太阳升起，原来阳光照射在脸上是那样的刺眼，如今只剩下了失望二字。

慕容忌眼看着要冲进去理论，我大喊了一声：“忌儿”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母亲，他们欺人太甚，儿臣宁愿不做这太子，也不想您被他们如此随意践踏”

“忌儿，住口，你不久后便是太子，多听大臣们意见，为国为民，为这天下苍生，为这天下黎民百姓，你就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母亲用命为你博来的前程”

此后，你我母子来生再见。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宫门，婉娘和啊剑早就在等着我了，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才上了马车。

那日过后，很快便迎来了封后大典，玉昭国派使臣早已入京。

慕容忌作为太子，自然而然是要给新后奉茶，日后便是要进宫向云婳请安。

叫他怎能不恨。

端坐在另一侧的淑妃，装作抿了口茶却用眼神示意在一边的婢女，只见那婢女收到淑妃的眼神后，匆匆忙忙的走了。

封后大典上众人向云婳恭贺时，一名侍卫捧着一个盒子急匆匆走来，向慕容沉行礼道：“参见皇上，属下截获齐王府信件，其信件内容让人惊恐，不得不来禀报皇上”

慕容沉放下酒杯，“来人，递上来”

万公公亲自去侍卫手上把盒子接过来打开递给了慕容沉，整整一摞，慕容沉花费了点时间查看，当看到最后一封时，整个桌子都掀翻了，怒吼道：“混账，来人，将齐王拿下，整编护卫队抄齐王府”

慕容忌莫名其妙就被一群侍卫拿下，用刀架在了脖子上，宾客大臣包括使臣们都不明所以，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抄府，拿人，护卫队很迅速，从齐王府抄出了好几盒信件，以及皇帝登基的朝服。

这些信件内容便是这两年以来与大庭密谋勾结的铁证。

慕容沉大怒，立马下旨齐王府上下斩立决。

捉拿齐王府逃窜的其余人，领头的正是定王慕容言，难得做了这么一件正经事，加上淑妃在一旁说上几句，慕容沉顿时觉得这个被他忽略的皇子总比那个造反的逆子好，不禁对慕容言改观。

我遣散了府内众人，给婉娘和张叔分了自己的积蓄，也给玲珑这孩子金银首饰，让他们回锦州去。

起初，婉娘死活都要同我在一起，她说服侍我多年，怎能苟活，我哭了很久，也花了很长时间说服了他们几个。

最后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婉娘，张叔，忌儿有孩子，稚子无辜，我求你们走的时候偷偷带他走，若是以后时局稳定不必告诉他身世，若是……以后能帮他爹沉冤昭雪那也是好的”

他们二人哭着向我保证，会好好抚养至儿。

我再次求了啊剑，求他保护我的孙儿，“啊剑，你护了我一路，我不想你跟我落个不好的结局，至儿是齐王世子，他身上流着皇室血脉，若是可以也带着张绣吧，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至于任云悠，听闻她身子不好，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掉了。西宁长公主向慕容沉请旨废除两家的姻缘，任云悠还可以再嫁。

次日，丞相府还是没能免遭此难，同样的被抄了家，阖府上下一干人等全被押至刑场。

此次领头抄相府的同样是慕容言。

啊剑偷偷抱着孩子，带着虚弱的张绣逃出来，把孩子转手给了婉娘和张叔，又转身离去，他必须找个女人代替张绣。

没想到百花园里的一位絮儿姑娘毛遂自荐，扮作张绣抱着用布块制作成小孩子形状的布偶，故意跑到街上喊冤，惹来慕容言带兵追击。

絮儿再上马车一路奔到郊外，到一处断崖边，身后便是追击的士兵，慕容言本想活捉，无奈絮儿快一步跳下了断崖，慕容言拿起弓箭朝那个缓缓下坠的身影射了一箭。

絮儿中箭，掉到悬崖底挂在一枝伸出的树枝上，啊剑救下了她。

絮儿姑娘中了毒箭，活不长了，可还是嬉皮笑脸看着啊剑道：“公子，我是自愿的，能为齐王府做事死而无憾”说完又吐了口血，用手随意的擦了擦，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王爷，絮儿这就在下面等你”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爱而不得，痴情的姑娘。啊剑无奈叹息一声，抱起絮儿走了。

慕容言进宫回禀张绣抱着孩子跳崖之事，慕容沉一听，内心还是微微刺痛，那孩子很讨人喜欢，唉，可惜了……

转眼便到了刑场斩首之日，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士兵们奋力用长矛拦着激进的百姓们。

大部分百姓为齐王府喊冤，特别是常年被勾契侵扰屠戮的小镇村庄，若不是齐王带兵围剿，哪有他们如今的幸福安康之日，可百姓们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齐王会被押到刑场，冠上造反之名，那是一辈子的污点啊！

战神怎能被人肆意污蔑。

时间到，慕容沉亲临刑场，包括几位皇子和云婳带领的几位嫔妃。那些个大臣们早已在刑场恭候，见慕容沉一来，纷纷行礼。

台下跪着的是齐王府众人和相府众人。

慕容忌身躯挺拔，面容严肃，眼神望向一处，即使身上满是刑罚的伤痕也丝毫压垮不了他的意志。

即使当时有想要造反的心，可第二天母亲安然无恙的出来，后面他便遣散了士兵，与丞相俩人销毁了来往信件，更不可能有所谓的与大庭勾结的证据。

主掌本次斩立决的是大理寺卿的洪大人，只见他颤抖的手去拿那支斩立决的令牌，不禁咽了咽口水，稍微舒缓了自己的心情，才把令牌丢出去，“时辰到，斩”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一个个头颅伴随着飞溅的血滚落在地上，我的心不由得痛到窒息。

我趁士兵未顾及，我钻空子从人群里跑到刑场，慢慢的走到慕容忌的那颗头颅边蹲了下来。

我嚎啕大哭，哭声引来了大家的目光，拿着长矛的士兵看到有人闯了进来，要立刻去捉拿时，被旁边的另一个领头拉了一下，示意别去。

我伸出手微微触碰慕容忌闭上的眼睛，带着哭腔“母亲来看你了，忌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擦了擦眼泪，抽了抽鼻涕，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迈着步伐朝慕容沉走去，走上台阶的那个感觉就如同那天从勤政殿走下来的感觉一模一样，心冷了，连脚步都是毫无知觉的。

我站在慕容沉面前，他眼神充满厌恶，耳边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他的话“替我儿子收尸”

“哼，随你”慕容沉冷漠道。

我转身便走，忽的停下脚步，眼睛横扫了台下的众人，缓缓说道：“慕容沉，这些年我一直都渴望你能抓紧我的手，只可惜到最后伤我最深是你，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有多好啊”声音很轻，却足足可以传进慕容沉的耳朵里，他藏在袖子下的手不禁颤了颤。

我转身跑向候在慕容沉旁边的侍卫，从他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剑，旁边人都慌了，连忙护驾，就连慕容沉不禁咽了咽口水往后退，那天晚上在勤政殿恐怖的那一幕他是见识过的。

我放声大笑，看着他们那滑稽的样子，那怕死的样子，我心里好生爽快，杀那么多人就不怕冤鬼来索命。

“胆子那么小，也敢杀这么多人，就不怕夜深人静时，齐王府上下乃至丞相府上下冤魂来找你们索命，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这方土地终会被他人所践踏，而你们一个个终有一日也会尝到今日齐王府和丞相府斩首示众的滋味”

“我楚瑶，为慕容沉而来，便是这熙朝最尊贵的皇后，自然也会为我的无知和痴情做个了结”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这句话说的有道理，如今不就是大梦一场。

我举起剑，流着泪划过了我的脖子。剑落，情灭，人亡。

我的身子缓缓倒下，剑锋刺穿了我的大动脉，血流不止，身体在微微抽搐，却睁着眼死死瞪着那一脸惊恐的慕容沉。

你我情灭，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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