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荷华眼中的泪水已经悄悄涌出。天色变得更暗了,每一个桌子上都摆放着几只红蜡烛,烛光摇曳,甚是喜庆。
光线黯淡,没有人发现荷华脸上的泪水,扶苏似乎也没有发现。
她缓缓走上高台,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高台之上,白色羽扇半遮面。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没有音乐,荷华轻轻的吟唱了起来。
她身姿娉婷,妖娆无比,万种风情。
她跳的正是当年她亲自为扶苏编撰的一曲凤求凰,这支舞她已经两年没有跳了,再次起舞,舞姿依然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丝毫不减当年。
她还亲自为那首凤求凰编上了曲调,这曲调听上去甚是忧伤。
她一边在高台上摇曳身姿,一边期盼着,不知道扶苏再一次看到这支舞是怎样的感觉?他会不会懊悔?会不会自责?
忽明忽暗闪烁的珠光照在了她的衣袖上 ,让她犹如九天神女下凡,看不清她的脸,一种神秘感笼罩在她的周围。
她手中持着一把羽毛扇,白色的,上面有金色的珠宝点缀,在珠光的照映下,这把羽毛舞扇,看上去更像是淡淡的黄色。
轻姿慢舞,她在这高台之上缓缓旋转着,衣物上绣着的百花图案此刻随风飘起,就像是盛开的花一般玲琅满目。
一眼乍看过去,让人误以为她是花中仙子。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羽扇拂过的地方,带着一丝清风,将她的衣裙掀起一角。
长发如瀑,在珠光的照耀下,那一只晶莹剔透的耳坠此刻变得更加的显眼,她就像是一个小烛灯一般,也散发着黄晕的光芒。
“凰兮凰兮从我栖…”
曲子轻柔缓慢,舞姿也很是缓慢,一舞作罢,已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依稀可见,宾客中的几人正在拭擦脸上的泪水,他们虽然不懂的这曲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舞蹈究竟又是什么含义,但是他们却可以体会得到这曲子的哀婉,这舞姿的凄凉酸楚。
荷华眼中含着泪花,因为她远远的看到,扶苏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淡漠,看来他真的已经不爱她了。他既然已经让她献舞了,那么也就说明他们二人此生是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荷华走下高台 ,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站在扶苏与女子面前,昂起头闭着眼一饮而尽。
“祝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携手相将。”荷华脸上的笑容美的就像是一朵花一般,脸上带着最真诚的祝福,她的声音温柔似水,美妙动听,却不知她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煎熬。
荷华咬着牙说完七个字,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她不希望她在别人的喜宴上哭出来,所以便转身逃离这里。
这宅子好大,她从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什么地方,她只是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含泪饮喜酒,温声祝白头,此生缘未尽,来生续千秋。
这一生,他们是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扶苏,真的已经不属于她了,他已有妻子,并且贤良淑德,玲珑小巧。
扶苏见荷华跑了,内心焦急,匆匆和身边的女子说了句我去看看,便也跟了过去。
荷华到了一个小角落里,这里被密树遮挡着,听不到那些喜宴上的喧嚣。
荷华的泪水,疯狂的流淌。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为了扶苏哭了,她想,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眼泪怕是要流干了吧。
“荷华,这一切我也是无可奈何。”
正当荷华哭的伤心时,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她不由得停止了哭泣,转过了头去。
扶苏一身喜服,让荷华觉得刺眼。
一句无可奈何就可以了事了吗?在个时代里,谁又不是无可奈何的呢?又有几人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呢?
荷华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实在是不想让扶苏看到自己如此这般的狼狈模样。
此刻的扶苏离她仅仅三步之遥,他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扶苏的样貌。
两年过去了,扶苏确实是变了很多,刚刚一眼看过去,荷华竟然觉得在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儿不认识扶苏了。
究其根因,原来是因为扶苏那一双眸子变了,此刻它们看上去不再明亮, 而是透露着一种污浊之气 和那些官家贵族透露出来的气息是一样的。
荷华辨人识心这么多年,那种眼里的污浊之气她又怎么会看不出。
如今的扶苏绝非当初的扶苏,当初的扶苏也许已经走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再也不能回来了。如今的扶苏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不是荷花喜欢的扶苏了。
荷华口齿清晰,语气中不夹杂一丝情感道:“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扶苏感受到了荷华的冷漠,他看着荷华,不舍的抿了抿嘴唇,声音沙哑道:“今日是我的婚宴,你既然来了,便去喝几杯吧。”
“好。”荷华点了点头 ,喝几杯也好,也能借酒消愁。
她没想到扶苏当真如此绝情,竟然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看到她真的只是一个过客,左相的女儿,才是他真正的意中人。
她当年也算是瞎了眼,看错了扶苏了吧。
眼中的污浊之气,是遮掩不了的。扶苏已经不是荷华喜欢的样子,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荷华脑海中依旧还清晰的记得扶苏说过的那一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若是两人真有缘分,那就让他们下一世在一起吧, 这一世就作罢吧。
荷华是最不愿意参加宴席的,却也是离开的最晚的。
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喝着闷酒,有几个对她有意的人与她说话,她也全当作没听见 ,默不作声。
夜已经深了,待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去后,荷华依然在一个人喝着闷酒。
今日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上面有一部分暗淡的阴影,荷华想,那一定是嫦娥仙子在舞蹈吧。
宾客都走了,就剩下荷华一个人了。桌上的酒壶也空了 ,她想,她该走了。
曾经她喝一口酒扶苏就会劝她挺直,告诉她喝酒伤身。如今她喝的酒气熏天,走路摇晃可是却没有听到扶苏的劝慰,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冷。
她看着陌生的环境,忘了自己这是在哪里了。她沿着石子路歪斜着身体走了一段路,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月光如水,小草在风中摇曳。
荷华感到胃里一阵翻山倒海,她躬下腰身,朝着草丛空呕了几声,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草丛里躺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立刻引起了荷华的注意。
那是一枚耳坠,晶莹透亮,它静悄悄的躺在草坪上,似乎是被人遗弃的。
荷华看着那耳坠,看了许久,觉得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呵呵…呵!”荷花口中发出几声自嘲的笑,笑声凄凉,带着三分冷意。
她的心死了。
原本她还对扶苏有一点点的幻想,可是现在她的幻想破灭了。
这枚耳坠,是她娘亲当年离世的时候留下的,告诉她不可离身,她一直视若珍宝。可是,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到了扶苏那里,却变得连一株草都不如!
你不要也罢,你既然选择把它扔了,那么我这枚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荷华吸了一口气,伸手将自己右耳上的耳坠取下,狠狠的扔进了草丛里。耳坠刚进入草丛,便立刻消失不见了。
她伸手去拔头上的那一支紫檀木簪,动作刚进行了一般,便停在了空中。
这簪子,她当真有些舍不得。罢了,留着吧,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像扶苏那般的狠心。
她美眸中散发着阵阵冷意,放下了悬在空中的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现在她的酒也醒了,走路时不再是左摇右晃,而是带着一种坚定。
她沿着路往回走着,路过一个房间时,不免多看了两眼。
房间里面灯火通明,从窗子上可以看到一对璧人的影子。
男子长发束起,潇洒至极,女子青丝散开,依偎在男子的怀中。男子的嘴时张时合,似乎在说着什么甜言蜜语,引得女子更加羞涩的缩了缩身子,随后,男子搂着女子的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荷华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扭头不去看了。
她早已经摸清了这座宅子的构造,刚刚那个是主房 只有房主才可入内。门前屋后挂着红色的绸子,喜气洋洋,窗子上贴着红色的窗花,这应该是扶苏与左相女儿的房间了。
扶苏大婚,荷华却只能看着他与别的人共度春宵,她绝望的离去了,从此她与扶苏,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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