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来的几天,费三白倒是没少招人眼红。
那子舆家的女儿似乎也对他颇有兴趣,得了空便跑来同他闲叙,小女儿家能有多少长篇大论呢?无非就是日常的琐琐碎碎罢了,每日的照谈话总少不了那几位兄长,费三白也借此晓得了代军将营里都歇着哪几位人物。
“咱们以后会怎样呢?”世袭罔替的成肃侯家少爷得了空问三白道,“我不打紧,爹年纪大了,代人能不能开个恩赦他免死呢?”
“代人大概不会让咱们死。”三白坦然道,“自古以来兵家之争,从来没有杀俘的道理。况且那代人主帅我曾见过,人生得白净周正,算得上温和良善之辈。”
“恐怕只有费先生才会如此觉着吧?”平章大夫冷嘲热讽道,“怎么?把人家亲妹妹捡回去,听见几句客气话,便以为人家是善类?我看这自古蛮夷,哪有什么良心可言,兴许得过好处,回去便惦记着剜骨扒皮。”
“好歹费先生也是救了人家亲妹妹。”成肃侯家少爷略微不满,“救人本不算错,你也口下放干净些。”
“我们那处,正经女孩儿的身子若被男子碰到,便只能做人家妻。眼下你牵着那子舆将军的妹妹回来,人家代国三军主帅,怎么肯招你做妹婿。传出去也不怕教人笑掉了牙齿。”
费三白懒得反驳他,只一个人待在壁角,对着墙边积灰的蛛网出神。冷不防外间一阵银铃般笑声,倒将牢中人都惊了一着。
闯入其间的人影是与这囹圄完全不搭调的华贵秾丽,头上绾着个斜堕马,只扎了条绣金罗帕,外披一件大红狐狸袄子,内里一条妃色襦裙,足下踏着青泥挖金羊皮靴,就这样蝴蝶寻花也似的在两沿阴森森木栅间穿行,身上挂的银钏儿哗啦啦的作响。
那子舆家大小姐又来了。牢中的男囚一般羡慕一半感触,及待他们见到七笑怀中那只红漆食盒,更是啧啧称羡。
盒里盛了一半的白饭,羹匙压得厚厚实实的。上面还铺着块色调浓艳的烧方,恰到火候的肉食香气几乎将四下众人腹中馋虫一并勾了出来。
“今天军中开宴,兄长叫我拣些好的装来给费先生。”七笑端过食盒,杨妃般白腴的面孔上现出一个极秀致的笑容。
“啊,好,好。”三白有些受宠若惊,这滋味比起当初高中状元时鲜花着锦,披红游街更要让他觉着受用:岁寒雪中的一捧炭,要远远强过锦袍绯衣上贴绣的簇金团花。
“子舆姑娘……吃饱了么?”费三白问道,他永远是关心别个更胜过自己,更何况眼前这女孩子,他并不讨厌。
“当然咯。”七笑颇得意地一仰脸,“我会做厨烧菜,良夏教我的,只是不常做而已。今天办宴,我特地找厨子要了块上好的脯子肉烧给你。——还合口么?”
“香。”三白小声夸赞,尽管他这惯熟于吴中清淡饮食的人,并不很适应从味道到分量无一不浓烈的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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