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第一 11

……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投降了还要杀我们！”

“为什么！”

……

夕：……姐姐，姐姐！

我一怔，回了神。

夕：姐姐你怎么了？

夕忧心地看着我，手扯着我的袖口不放，而英睿也停下了脚步，凝眉看着我。

楚俞无事，只是这里的怨鬼有些吵，烦心罢了。

英睿将军：我见你神思忧虑，应是受了这里怨魂的影响。若是难受，不如和他一起待在岸上。

夕：姐姐，莫要逞强。

我揉了揉夕的头，少年矮了矮脖子，终于放弃，而我笑着对英睿道——

楚俞真的无事，况且，这种地方对我来说才是如鱼得水。

英睿将军：嗯。

见状，英睿不再劝，手持避水珠继续前进。我定神跟在她后面，心思却回到了方才的画面。难道说，这是怨魂所经历的事情么？

一边走着，一边分辨着它们的话，不知不觉已然到了血月湖的深处。

英睿突然停住了。

我话未来得及出口，便看到前方的湖底处裸露着的森森白骨，堆积如山。湖水中浓郁的腐烂气息几乎要将人淹没，那令人作呕的气息通过口鼻疯狂地向体内钻去，让人窒息。

英睿将军：万人坑。

英睿沉声说道。

她是将军，对这样的坑再熟悉不过。

灭一镇而埋之，称为“百人坑”；灭一城而埋之，称为“千人坑”；而灭一国而埋之，称为——“万人坑”。

楚俞夕，查到了么？

我回头看他，他点头道——

夕：查到了，这里是一个曾经叫做夏安国的小国，五百年前被中原所破，降而屠城。

楚俞那屠城的事是谁干的？

夕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有些犹豫。

楚俞嗯？

最终，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指，指向了我——身后的英睿将军。

怎么会是她？！

突然，尖厉之声陡然响起，累累白骨中升起一团浓黑如墨的东西。这一次，它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听懂了。它说：

怨魂：等了你五百年。

怨魂：英睿将军，你终于来了。

长枪已被英睿握在手中，不管是方才夕的指认，还是怨魂突然的出现，她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沉稳英气的将军。她冷声喝道——

英睿将军：你是谁？

怨魂：哈哈哈哈……我是谁？我是被你坑杀的千千万万个夏安国的怨魂！

英睿眉头紧锁，似乎脑海里从没有他们的印象，又似乎不知在哪里，有些熟悉……

怨魂：哦……我知道了，你不记得了，你全都不记得了，哈哈哈哈……这么多人的怨，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英睿将军！

英睿将军：我确实不记得你们。

英睿挑起长枪，指向它——

英睿将军：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不认。但是现在你在人间搅弄风雨，为祸良善，不管你我曾经恩怨，今日我便是来杀你除害！

怨魂似乎愣了，在水里飘摇着自己的身躯。转而，又是一阵大笑。

怨魂：很好，不愧是我认识的英睿将军。不过没关系，你不认得我，想必也不认得它了吧。

黑雾拨开一道帘，露出了一个我们都熟悉的身影——狐言。

楚俞大狐狸！

怨魂：没错，是它。

怨魂：它真的很厉害，这么多年过去了，修为增长得很快。不过那又如何？本命法宝在别人手里，它怕水怕得要命。你说是么，英睿将军。

此刻，就算记忆一片空白，英睿也下意识地看向了手中的避水珠。她一直不知道避水珠的来历，仿佛自始至终它就在自己身边，没有理由。

可如今，却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怨魂：没错，避水珠就是它的本命法宝。当年若是没有避水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

她，死过一次了？

英睿看着避水珠，目光落到了表情痛苦的狐言身上。

英睿将军：我……

怨魂：你还记得它的名字么？

英睿将军：他叫……

诡异的停顿让我断定英睿一定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了。那日，大狐狸那个浅静的笑忽然浮现在我眼前，有些刺痛，有些心酸。

怨魂：哈哈哈哈哈……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为你付出了一切的人惨死，你却记不得它的事，甚至记不住他的人，实在是太痛快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英睿将军：不要……

怨魂凝聚成的雾气剧烈颤抖着，仿佛在释放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一切，痛苦，挣扎，等待。

怨魂：我等这一刻，等了五百年！

白骨化为无数利刃，悬在水中，对准狐言，似要把他碎尸万段！

英睿将军：不要！

英睿自己也不知为何，明明这可能是陷阱，明明这可能是假的。但是，她从心底不愿这样，她不要！

我和夕早已蓄势待发，在英睿冲过去的一刹那，我蕴含神力的一掌拍了过去，而夕则悄然将绳索迂回到了狐言身旁，准备救他。

可是突然，英睿手中的避水珠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随后向怨魂飞去。

狐言：咳咳……不好意思，避水珠我先拿走了。

大狐狸！

狐言：那个，其实我等这一天，也等了五百年。害我第七次从登仙台上自己滚下来，这个账我们也得清算呢。

拿回避水珠的大狐狸似乎很不一样，褪去了以往的涩然，变得威风起来，像一只可以登天的大妖怪。

妖力注入避水珠，避水珠的光芒刺得人眼睁不开！

怨魂：你！

怨魂对这个力量十分忌惮，甚至害怕。

狐言：受死吧。

狐言淡然一笑，加大了妖力输出。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

避水珠瞬间变得暗淡，碎成两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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