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的生灵,将死之时总能回忆起很多事来——与自己有关的,与自己无关的,总会在它凋零的片刻中浓缩成一碗五味杂陈的汤,卡在喉咙与胸腹之间,堵着难以言明的酸涩。
可尚来不及品味个中滋味,有个触角将我的魂魄生拉硬拽般拖进了脚下的土地,且往更加幽深的地方行去,丝毫不顾忌头顶就算撕裂大地也要将我魂飞魄散的天雷的咆哮。
恍惚间,我认出了“触角”的材质。
是龙须。
白龙:你傻不傻,还没成年,没完成成人礼,瞎逞什么强?!
小白的声音一向带着龙族的粗犷和高傲,其实并不如何悦耳,就算人间把她这个“小龙女”传言得再如何美妙动人,也改变不了她喜欢暴力且行为粗鲁的本质。
可这时候听着她的声音,当真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了。
汐:……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冲动么?又或者某种逞强的情绪一直隐藏在我散漫的外表之下?其实都不是——我不热血,也不冲动,我所做的不过是我该做的事情罢了,桩桩件件,有条不紊。
所以……小白你在哭什么呢?
人间传说龙的眼泪会化成珍珠,小白的眼泪却不是,她的只是一滩又一滩咸涩的海水,可是我的魂魄穿过她的眼泪,捕捉不到丝毫湿润……大概我能确实碰到的,只有她的龙须了。
白龙:你什么你,你给我好好抓紧了,我带你去忘川泡着,然后去找我姑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她和十八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殿下有些交情……
说是交情,还不如说是孽缘,但是此刻能与那边说得上话的她认识的人,却只有这一个了。
汐:小白,放下我吧。
我安抚似的摸着她的胡须,幽幽道:
汐:……没用的,若是有办法,方才长老不会不说的。
白龙:谁知道你们族长老有没有翻阅过你们的典籍,有没有记住所有有关这方面的法门……你连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
小白的声音听着特别像当初被人抢了喜欢的黑雀肉还被冤枉揍了凤族小公子时,气急败坏的委屈模样,可是,说着说着越哭越凶地让我很不知所措。
我几乎不会“安慰”这个仙术。
打小照顾无人看护的夕,也没见他在自己面前哭过,两人打打闹闹地活着,被人欺负了就把委屈吞肚子里,然后把场子找回来;伤了痛了就忍着飞回家,然后为对方渡灵气疗伤。“哭”之一词,在我们年兽一族都是稀罕事,除了没什么值得悲伤这个原因外,大概是因为它本身很丢人的吧。
汐:……长老是我们族最博学的,他们成为长老的第一项考核就是默诵整个年族藏书阁里所有的书,包括平时对于我们这些没有“成年”的年兽来说是“禁书”的书。我情况特殊,又沾染了『灾厄』,你……你快放我下来吧,会连累你的。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绑着我的龙须又紧了紧。
我盯着她的龙角看了一阵,似乎把它的样子记在自己心里了,然后我在她的龙角上轻轻一啄——
小白的灵力顿时被我吸走一股。
我把偷来的灵力凝聚成一枚短刃,然后朝她绑着我的地方削去。
剧痛几乎要淹没我的感知,好在我成功了——我把自己携着『灾厄』与『魂』的部分削去了,小白触角绑着的只是没有意识灵『魄』。龙须其实也是触不到『魂』的,他们擒拿的是『魄』,所以只要把魂魄分开,小白就捉不到我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绝望的眼神,离她愈行愈远……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
然而不等我说完心中的所言,小白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没有试图去捉我,而是紧紧跟随着我,不论我飞向哪里,她都形影不离。
汐:你!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傻?!天雷会劈死你的!
天雷总寻着我的气息,但小白离我太近了,更何况她还总试图替我去挡。
小白的龙角被天雷炸掉小半截——大概是好不了的那种。很疼很疼,疼得她都没力气打滚儿,只是蜷缩成一团抽搐。
她颤抖着,轻声道——
白龙:总是你护在我身前保护我,好不容易有你求我的,我也想……保护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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