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潮在柔和的灯火下批改文书时,梵若就静静趴在水池边。星子细碎的光芒顺着祭祀殿的琉璃瓦洒了一地碎琼乱玉,镶上一层极谈的柔和银辉,她的师父大人看起来就像一幅画,温润文雅,恍若隔世。
亦在偷闲的时候,胤潮将梵若抱在怀里,她莹白的微凉鱼尾蜷在他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濡湿了他的衣袍,但他仍带着她读南诏的古籍,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为她解释那些故事。嗓音柔和,如同梦呓。师父的怀抱很温暖,师父的手也很温暖,师父给予的一切,都是温暖的。
她的师父,一直都是那么温柔的啊。
春花开落,十五载已然过去。那池子的红莲开了又败,唯独依旧靓丽的却是池子里的那抹身影,幼嫩的身躯已是青涩的少女模样。为此胤潮觉得十分有成就感,大有为人父的一番欣喜。
在梵若十五岁生辰那天,准备为梵若劈尾的胤潮却受到了惊吓。他刚准备将梵若从水里物出,却见那抹身影突然从水中跳了出来,银白的鱼尾沾看水绕在他腰上,带着水泽的瓷白手臂搂着他,那双湛蓝的大眼睛近在咫尺。
“师父,梵若好喜欢师父。
胤潮冷静而淡然,仿佛他从未听过那句话,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绕在他腰上的鱼尾掰了下来,夹着梵若把她扔到床上。喂了她几颗药丸,看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后拔出从未用过的佩剑,对着面前的漂亮鱼尾一剑斩 下。
劈尾进行得十分成功,梵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她坐起身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再是漂亮的银白鱼尾,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双修长圆润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女的腿。新生的肌体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用手去戳了戳,凉凉的,很有弹性。
如果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走出那个池子,去拥抱她都师父了呢?
胤潮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个样子,祭祀殿一片凌乱,让他恍然以为自己的领地招了贼。
又是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胤潮打开门后,眼前的景象着实是惊呆了他。地上一片狼藉,梵若身上裹着他的袍子,一双幼白的腿大刺剌地裸露在空气中,因为站不起来,只能无力地把着墙的边缘,跪着爬行。眼看着又要体力不支倒下去砸在一块瓷片上,胤潮几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去接住梵若。丢掉了他平时所有的淡然,接住了他的小家伙。梵若枕在他手臂上,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嘴一撇,忍住了想要流下来的眼泪。
梵若一直记得,胤潮说过的。海族的儿女,是不能轻易哭泣的。
胤潮将怀里的小家伙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握住她的脚踝,那尚且幼嫩的膝盖已经通红一片,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洇红了他的袍子。他没有说什么,为她上好药之后便离开了。
梵若有点小难过,师父是生气了吗,怪她弄坏了那么多东西?
她隔着窗子望着外面的星辰,听东海浪花拍出的声音,师父啊师父,梵若这么喜欢您,您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令梵若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一向忙碌的胤潮大祭司便喊她起床,亲自来教她走路。她一向是个聪慧的孩子,虽然经常摔倒,但还是顽强地学会了这件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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