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隔窗竹】
你可听说过画灵,那是画中不肯散去的魂灵。他们是作画人,被画之人,被画吸引之人……他们的执念停留于画纸之上,跟随精神坠入其中,沉醉在画中美妙的世界。
解救被困在画中鲜活的她,云荞柳。
跟我回家,你阿爹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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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2298年
城塔商议部29室
“啊?怎么,咱城塔没人了?为什么这种情啊爱啊的事全都揽在我身上了,为什么。”我拍打着默林的桌子,想用力度来宣示自己的不满。
“因为你太感性了。做我们这一行不需要太多的同情心,你共情能力太强,这并不是件好事。也想让你多看看旁人为爱吃的苦,让你能够从中汲取教训。”默林放下钢笔,推过来的是一张许可证,签上了他的名字,还盖上了掌权人总章。
“如若你能不受心伤的从那里回来且完美完成任务科研部的所有枪械,你都有使用权。如何,心动吗。”默林舒展开眉毛,蔚蓝色的发和瞳在昏黄的灯光下尽显温柔。倘若我认识他不到五分钟,我就要溺死在他的眼神里了。
“不受心伤?默林,你自己不也走不出来?说我感性,在歼灭任务中我杀死的可怜人可一点都不比你少。不过这次,我应下了。”我抓起那张纸细细看了很久。可要知道我从前年就开始申请这项权限了,几乎所有审核层都同意了我的申请,却被默林一票否决。原因竟然是我还太小了,枪械不适合我。
这般让步的默林,真的是太棒了。
“不许反悔!是不是后天的传送阵?我先去收拾收拾行李,然后去器械库领法器。回头别忘了给我算绩效,年终了,我得拿点奖金去正时代吃点美食买点喜欢的东西。”我摆了摆手,途留了背影给他。
任务单下午便由君墨染派发给我了,我一把扑进了她怀里,好闻的奶香包裹着我。身材好好的大美女谁不爱呢,反正我爱。
“舟宝,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你可能需要跳虫洞跨时空。雇主的女儿云荞柳是你要救的目标。她的魂体被困在画中了,肉身已经被销毁。这边南宫宴已经开始着手打造偶身了。而你要做的,是用入冥眼了解过往,找到问题所在及时遏制,救她出来。最后,将罪魁祸首和云荞柳的父亲云荞岚都杀了,带人头回来。”君墨染捏着我的脸给我解释着那张任务单,我抓着她的手皱了皱眉。
“杀罪魁祸首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连云荞岚也要死。”我挠了挠头,不慎能解。
“他想给他女儿赎罪,是他保护不周导致女儿身亡。他不忍心在女儿面前自裁,请我们做个恶人杀了他赎罪。”君墨染说着。
“花钱买自己死,像是血族会做出来的事呢。不过问题不大,交给我吧。且行且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能解决的。”我埋头想着些什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由头钻进了我心里。
“既然是被困画中。那么作画之人一定技法非常或者有什么高阶法器在手吧…难道是…”我话没说完,君墨染便接了过去
“没错,生花笔。取之精魄去画,被困于画中。肉体没了灵魂但是可以动,就是一个活死人。据说是瞒了好长时间,肉体的行为缓慢,让云荞岚发现了不对劲,找了方士,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死了。”君墨染扶额,淡紫色的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我一惊,猛的坐起,还磕到了她的下巴。
“生花笔?神笔马良的那个?上次洛阳不是被梦师收回去了,怎么这么不靠谱,又外溜了。”我暗戳戳的吐槽道。
“嗯…梦师也来了信。这次的事有他的一半责任,他会多给你二分之一的酬劳。”君墨染顿了顿,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喃喃道。
“太草了为什么自己养的狗不拴好到处咬人啊。”我心里已经暗骂梦师一百多句话了。
“哈哈哈哈哈宝贝你形容的真贴切,你还是那么会骂人。对了,法器领了吗?”她捏了捏我的脸,似乎是想要将刚才我撞她的疼痛转移到我身上。
如果我真的没被她打过,大概我会认为她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御姐美女。事实上她是城塔体术第一,只要她想,一脚踹开防盗门其实并非难事。头脑聪明的很,术法也用的顺畅。是默林在魔法学院时的学妹,家道中落被父母逐出门外,经过默林引荐加入圣光,被赵熙阳老先生收尾义女。是城塔非常有资历的人了。
如若我不是个明眼人,大概真的看不出她对默林的那份情感。远超崇拜,友情之上。还记得当初我蓦然出现在魔法学院的课堂,默林的身侧,她那个警惕非常的眼神。
“当然,金狡剪和龙吟锁。缇欧森跟我说,如果我不慎被困在画中,大多数术法是用不了的。金狡剪能够帮助我从画中逃脱。龙吟锁,好像是救急用的。”我挠了挠头顶,回想着今天缇欧森严肃的表情,仿佛谁都欠他钱。
“嗯。你先去,十五天内没回来我会去支援你的。以你的破案速度,想要将真相查清,不困难吧。”君墨染调侃道。
“不好说,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做完这单我要去贴冬膘,谁也不能说我胖。”我往沙发上一靠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因为地处极北所以已经冷的出奇了。如果不是还在零上,怕是已经要下大暴雪了。每年都要经历一次暴雪,对于我这种寒症体质来说,是要命的。
“那必然”君墨染应着。
“据说默林要去南籍采取燃冰,你不跟着吗。”我问她
“不了,我接了帝国的歼灭啊宝贝。”她捏捏我的脸应到。在我的记忆力,她鲜少拒绝跟随默林。
时间爬的真快,就像是阳光被你捧在手心里,你尽力追逐,最终还是会溜走换来黑夜。
谁又知道,温和倾撒在你手心里的月光,是阳光给你追逐过后的赠品呢。注意些,他要悄悄就走了。
传送的法阵在两天后开启。这次只有我一人,当然,承影也不算人。水玲珑忙于魔宫琐事无法抽身,他说尽量在新年前赶回来。实际上城塔上的太多人都是过圣诞节的。为了图一个开心,让许多早已无家可归的人感受到家的温暖,我们圣诞,春节,一样也不落下的。
当然,也就只有那么几天,所有人都可以留在城塔过节。那个偌大的移动城邦,已经是许许多多人的家了。谢谢许多人里,就包括我。
我是第三十六个加入的,所以编号036。前四十人都能算的上是资历比较老的了。想当初赵熙阳,梵尔巴泽,张素舒,杨昊华,龚长靖,长孙靡鸿几位老前辈携手创造圣光,带着二十多号人建造城塔,闯出了一番名堂。那些年可费了不少气力。
如今这些人也尽数离世,只留下了番薯一人。我是在三岁时被番薯从战后的废墟中捡回来的。彼时,默林和萨博瑞尔他们兄弟两个的父母双亲,张素舒,杨昊华两位刚刚老前辈丧命于那场惨烈的战争中。
默林原名张林洛,萨博瑞尔原名张宝瑞。
六岁时我跟着番薯学习魔法,展现出了自己别样的天赋。在默林和小萨后边两年就读帝国魔法学院。三年后,取得高阶魔法师资证,获得了加入圣光的权利,排行三十六。
默林是三十三,小萨是三十四,君墨染是三十五,而后才是我。我们四个,是老前辈们先后去世后加入的。赵熙阳老先生临走前抓着默林的手嘱咐着后话,好好照顾我,将圣光长久运营下去,骑士大赛要去参加,多多照看梵尔巴泽……
我们被称为“流动的鲜血”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总会给那些笨笨的人得以优待,番薯说,他是曾经的六个人里魔法最弱的,却是活到最后的,是个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随着外派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也多了,我们的队伍也就越来越大。从漠北深海到火星联络台,遍布了我们曾经到达过得足迹。
没有人会一直在,但会一直有人在。这句话就雕刻在借阅室的大门口,似乎是无声无息的提醒着我们人们的逝去是多么的无可避免,所以我们格外惜命。
但,我们并不孤独。
圣光得到了帝国的认可,我们是他们战争胜利的钥匙,正在经历苦难的人们听到我们的名字,便知道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圣光的骑士来了。”这句话,是个安心的咒语。
我们互相之间,是可以将后背托付的。
传送阵法启动,五行星散发着让人心安的金色光芒。是默林在亲手操控法阵,所以我格外放心。如果像上次一样是魔法学院来旁观的低阶法师操控法阵,我怕是会直接跑路逃走。
“阿舟,记好约定。”默林在我被传送走的前两秒迎风说着。阵法的轰鸣声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我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他再三嘱咐的:不受心伤,全身而退。我倒是记得事情楚楚。
在一阵发白的强光之中我消失了,随即出现在理朝的一个小巷子里。周围没有人,也就没人知道我是突然腾空出来的,可以少办很多事的。
我拿着手信和云荞岚给的信物开始找云荞府,照理说云荞岚是理朝的常胜将军,府邸应该很好找才对。
走到正街上,准备在拥挤的人群中找一个人打听一下。谁叫云荞岚没给正好的坐标呢,更何况我还是个路痴来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近了,撞开人潮在大街上横行。理朝的规章制度极为明确的有说不允许皇城纵马。如此肆意妄为,怕是什么皇亲国戚来的。
他的枣红马儿跑的那样快,撞翻了水果摊,碰倒了老人。没有人埋怨,没有人支声。就在他即将踩死一只猫儿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
“承影,把他踹下马,看你的了。”我飞身捉起那只姜黄色的奶猫扑进人群之中。将老人扶起,猫儿递了过去。周遭人开始自觉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水果,将水果尽数归还。
承影化作人形,飞身上马,将那人一脚踹下了地。那人吃痛后跟随的侍从纷纷上前查看情况。承影勒下马,安抚着马儿受惊的情绪,
“是谁把我家公子踹下马的!”那侍卫抽刀,群众将视线聚拢过来,我挑了挑眉,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担着被杀头的风险给我一个陌生人掩饰什么。
“是我。”我从人群中走出,“皇城纵马,是被允许的吗?更何况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是该罚。你说是吧,太子殿下,”我歪歪头,弓着身子俯身盯着地上半躺的男子如是说着。
君墨染说,理朝太子是个奇怪的人。此行最好不要与其有太多交涉,白发蓝瞳,墨绿色沧溟晏玥玉佩,三爪白龙皂靴,看来是没认错了。
我以为的议论声四起没有出现,周遭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蓦然跪拜让我的思绪重回正轨。我可不是理朝人,我本就不必行礼。
“理朝太子,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明君当以百姓视作国之父母般看待。您如此招摇过市,怕是不妥吧。”我微笑着,当众举起理朝国君给的特批准许,他允许我在任务私聊使用调动一切人力物力。希望我能在这段时间里监察百官,替他捉捉害虫。
“抱歉,恕在下眼拙了,没认出来是特使大人。所有人不必行礼,自行散去。特使大人明鉴,是马儿发情冲撞,在下无意伤人,更无心招摇过市的。槐,给些银钱安抚民心,赔偿损坏的物件。”那太子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我才注意到他因为勒紧缰绳而泛红的掌心。
“无妨。”我别过头去,将手信收好。
“既特使是来为将军解决家事的,那为了对刚才冲撞特使表达出歉意,在下亲自护送特使到将军府如何。”正说着,他轻步走了过来,似乎是想抓住我的肩膀。
我后撤一步躲开他的接触,承影抽剑出鞘,横在身前,将我护在身后,一脸警惕。
“倒也不必了,若您有意为我指路,就找个人带我去。我看那个小姐就挺不错的。那位小姐,可知道将军府在何处?”我遥遥指了指他身后瑟缩着的那位少女道。
“呜…”那少女犹豫着,眼神飘飘忽忽的往太子身上瞟,身上止不住的发抖。那太子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让她浑身恶寒。
“还在犹豫什么,还不给特使带路。”他推了推那姑娘的肩膀将她推了过来。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那股恐惧是藏不住的。这个太子绝对有问题,而且还不简单呢。
“特使大人。在下千相容,不知在下可有机会得知特使芳名。”他伪善的笑着,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那双蓝色的瞳和那头白色的发,组合在一起怎么那么像妖怪呢。
白发红瞳的水玲珑是魔,这并不稀奇。可若是有人天生白发,多数都应该病入膏肓才对。白化病?这个时代应该没有那种病才对。
“宿孤舟。”我道。谁想告诉他真名,之后被他抓住把柄怎么办。左右我资料入驻的时候是用的顾沉舟来着,就算他检举我到默林跟前,也只认名字和证据。
假若他做出对我有所不利的举动,我是不会任他活下去的,我从来不介意做一个恶人。
“闲笑闲吟忽归去,月明何处宿孤舟。特使,您这名字颇有孤独终老的意味啊。”千相容笑道。
“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多管闲事。”我抓了抓那姑娘的手,果真冷的不行还颤了一下。
“不叨扰了,回见。”我后撤两步,拉着那女子走了。墨绿色的背影映衬在他群青色的眼睛里。在我换身的一瞬间出现的诡异的微笑真实存在吗,我不知道。
“你们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在小吃街买了两串糖葫芦和枣糕。枣糕被承影提在手里,为了哄他开心,专门给他买了带着豆沙馅儿的糖葫芦。我依稀记得,像他这般骨龄的孩子,都是爱吃甜的。
“回特使的话,奴婢不敢议论太子殿下…”那少女瑟瑟道
“你不必忧心,我已经从他手里把你买下来了,你现在的主人是我。而我并非理朝人,我本就不用遵守你们理朝的规章制度,自然也不惧怕你们的太子殿下。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瑟瑟缩缩。”我轻叹了口气道
“还请大人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她看起来慌张极了,左顾右盼的看了好一阵儿,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怕我翻脸不认人杀了她,还是怕我是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将军府到了。”她指着巷口最深处的大红门说到。在我准备回头叫住她的时候她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遥遥看了一眼,那将军府的地势,方位,都是极好的。而且这里靠近银龙的故乡,是龙脉附近。云荞岚一生征战沙场,一身正气浩然,怎会会有如此浓重的妖气。
“承影,把她打晕带走。”我招了招手,一步步向前走过去。承影会意,啪的一声击打在那女子后颈,只一瞬间,那女子便昏厥了过去。
我给她起名拂露,也算的上是在名字上给她填些福气吧
将军府门前有两个大理石的石狮子,四节台阶上铺设着暗红色的绒毯,那个配色很像是魔宫。两个吊角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口的漆红柱子上有些划痕,定当是经历过一番风雨的的样子。
门上的兽环已经附上了一层青锈,我有点不好下手。刚刚带了手套想要去叩门环,门就已经自己开了。
一个小小的缝隙中,我看见了淡粉色襦裙的少女,她见到我先是一惊,而后垂下了头拉开了大门。
“久等了,还请您前往前厅稍坐片刻,将军在演兵场暂未回归,夫人,夫人还在午睡。”那少女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跟着,承影撑着拂露跟在我后面,显得有些艰难。
“好大的官威…”承影小声嘟囔着,被我的眼神盯的不再说话。
“无妨。”我应着,四下观察着环境。云荞岚如此大费周章的请我来,定当是发现了些什么。
那侍女给我上了杯茶,散发着淡淡的荷花香气。假如我的鼻子不是很好用,我就闻不见她身上那股血腥味。即使已经尽力用檀香掩盖了,可还是瞒不过我的。
那杯茶我没喝,太诡异了。那股清香让我想起了什么但又具体想不起来是什么,只知道和其关联的东西不是好东西,至于是什么,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趁着她不注意,在房梁上放了个驱阴符,能够长期有效的去除阴气和妖气且不被发现。如果阴灵和妖闯入这个房间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会非常难受罢了。
不多时,一胭脂粉黛一样不少的俏佳人从长廊中缓步踱来。一席翩跹的白衣,胸口大敞着。脖颈佩戴的首饰垂到胸口,是那种边境的金银配饰。金配翡翠,俗又不俗。
赤着脚,脚上是金色的环,其上串着嫩绿色的翡翠叶子。雍容华贵却一身风尘,实在让我有些费解。墨色的发,碧绿的眼,长得跟焕翡还有点像。
“贵客久等了,今儿天头实在是好了些,就多睡了一会,还望您海涵。”正说着,他白皙的手从袖口里深处打了个哈气。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睨了我一眼,让我非常不爽。
“从来没听说过云荞将军好龙阳,也不知道夫人醒没醒,怎么派男宠出来见客,听没听说过家丑不可外扬。如此这般行事的话,大事难做。”承影抱着剑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他跟着我的六年级最常和路西法阿格斯待在一起,他们两个个个都是嘴毒的很,学了好多骂人的话,如今我倒不用开口,那人已经被呛住了。
“贵客真是眼尖,这将军府的大夫人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的。如今在下这位男宠,是家里掌事的夫人,如若您觉得登不上排面,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他抬了抬眼,正要起身,就见我摇了摇头。
“你跟承影计较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刚开了灵智的剑灵罢了。如果这点包容量都没有的话,夫人未免太小气了。”我大手一伸把承影捞到身后轻生笑道。
“夫人,你不会怪罪的吧。”我笑着,抬眼看她,翘起了脚,把茶碗里的水全都倒在身侧花盆里。嫩绿色的液体渗入土壤,留了些凝胶似的东西浮在表面。
什么东西的花儿是透明的。我如此想着。
“当然不会。大人都不厌弃在下这个青楼出身的男子,在下怎敢对大人抱有仇意呢。”他以袖口掩面轻笑,活脱脱让我感觉出了几分恶心。
“那你就说说吧,关于云荞柳,你知道多少。”我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往椅背上一靠,长剑出鞘横在腿上,找了张软帕细细擦拭。
“关于小柳儿奴家知之甚少。今年三月前我才刚来府里,小柳儿彼时十六岁整。在亲母逝世后将军未娶妻,小柳儿可能是有些缺爱,围着我叫了好些日子娘亲。生的乖巧伶俐,我也喜欢得很。五月份后就发现愈发不对劲儿了。”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绿瞳滴溜溜的转着,仿佛真的在很努力的回想了。
“怎么个不对劲儿法。”我冷哼一声,他明显听出了我情绪的不对劲儿,歪着头瞪着那双眼睛看着我。我盯着他,从头到脚再次打量了一番。
男生女相,性格如此矫揉造作,非善。
我挑了挑眉,将自己阴阳司给颁发的高阶阴阳师明证搁在桌上。假若这妖真的是有些修为,那定然遇到过阴阳师的追捕,怎么会不认得阴阳司腰牌。
“小柳儿变得呆滞,言语单一,就像…”他干干的笑了两声,以此来缓和气氛。
“就像一个偶人,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对吗。”我收剑入鞘,拿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幽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在空气中释放着难以名状的麝香味。
我看他瞳孔收缩笑道
“你怕什么。我只是觉得将军府有股妖气而已,用符试试是什么妖而已,不必紧张。左右你又不是妖,你说对吧,夫人。”我往前探了探身子,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在害怕我。
无愧于心者,不惧天地。
此时,云荞岚才姗姗来迟。银白色的素甲,墨色长靴上沾了些泥土,风尘仆仆的应该是赶路花了些时间。他和君墨染给我的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三十五岁的年龄正值壮年,精神好的很身体也很好。
原本有一个爱他敬他的夫人和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全都先后离他而去,这让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打击,很担心他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了。
“孤舟姑娘,又见面了。”那太子千相容从他身后漏出面相来,面上带笑,令我一阵恶寒。承影跳到我身前将我拦在身后,那一双异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满满的敌意。
千相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承影那么明显的情绪表达。
“太子。”我微微颔首,示意我已经知道他来了,不必他多说话。我不是理朝人不对太子行李也就算了,为什么那夫人也不行礼。
“沧巫,你没对大人出言不逊吧。”云荞岚请我和千相容入座之后问道。
“没,夫人礼数周全,我受用得很。”我瞥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弱弱的看着千相容。
正值初冬,千相容脖颈的毛绒绒的领子一看就很软。
“在下家事还劳太子殿下忧心,是臣的罪过。”云荞岚蹙了蹙眉,向千相容行礼道。
“欸,本宫也只是为理朝忧心而已。还望孤舟姑娘能够帮助将军排忧解难,胖将军更好的为理朝效力才是。”他将就矛头转向了我,我点头应着。
“没有尸身,平白无故使用,还不知道在哪幅画里。将军,你请的方士也不知道具体方位?”我问他,他只是摇了摇头,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将您女儿的生辰八字,肉身焚化时间,房间方位,和她平时最喜欢去哪呢。你作为亲爹,如果这些都不知道,可太失职了。”我拿出八卦盘平放在桌子上,盘算着能不能判断出她的魂灵现在在什么方位。
我虽然知道她被画中,但具体是那一幅画我上且不清。在者,假若害她的人有意为之,或许她的魂灵已经被分成六七份在不同的画里,这我清楚不得。
“小柳儿庚子年腊月十二巳时出生,是辛丑年腊月十一焚化的。房间在西南,平时……”云荞岚顿住了,作为理朝的大将军,他不能时时刻刻陪伴着女儿生长,就连她平时最喜欢的去处都不清楚。
“竹林和溪畔。”沧巫打了个哈气应到“小柳儿时常陪伴公主到竹林和溪畔吟诗作对,那也是她最常去和最喜欢的地方。孤舟姑娘,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来着。”
“但问无妨。”我的手在算卦,也能抽出空去看他。他挑了挑眉,微笑着问“假若你真的找到了小柳儿的魂灵,肉身已毁,你该当如何让她还魂。”
我收了卦,僵下脸,凑了身子过去闻她身上那股诡异的香味。缓慢的抬眼,就看见他眼里收不住的惊恐。
“放心吧,你家将军给足了钱。我又不是什么歪修魔道,不会做出那种借尸还魂的事,更不会帮助你家小姐强占别人尸体夺舍好吧。我保证,还你们一个真真正正的活生生的云荞柳。”
我将卦盘收好,又道“不过我也有一点好奇,为什么云荞柳长那么大不出事,偏偏夫人来了就出事了。你说,她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啊。”我冷笑着,推开那太子和沧巫踏出门去。
西南,靠近木的地方,木的衍生
我寻着方位翻墙走树,只有承影和千相容紧跟着。那将军带着沧巫到了后庭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从他的神情上来看,他仿佛对女儿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上心。
当然,我也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不在乎。那沧巫很不对劲,和千相容一样给我一种妖物的感觉。可是实在不能,难不成理朝国君还有能耐强迫妖给他生孩子不成。
我在西南方的一角发现了一棵桃树,紧接着院墙,根系上的泥土有翻动过的痕迹。应该是云荞柳的骨灰埋在那儿了吧,我如是想着。
树的旁边有一方假山,还在潺潺的流着水。假山旁侧有一梨花木的桌子,上方放置着四只茶杯和一只碧绿色的茶壶,能看得出来主人是十分爱护的。
就是这了。
我向里走着,在主房旁边的一个狭小的房间门口停下来。门上挂着一把锁和沉重的锁链,还有一个微小的阵法,当真有趣极了。
“太子殿下往后稍稍,莫要叫烟灰气染了您洁净的衣裳。”我说着,拔剑出鞘,嘴里念动符术竖劈下去。手起刀落,那锁断了,门开了。
灰尘过后我看清了里面,是个书画放置的地点,这也就说的通了。云荞柳一定在其中的某幅画卷之中等待着迎接新生。以我的视角,她是最无辜的。
“这么多书画,还劳烦太子殿下招人全都帮我搬到我下榻的客栈。”我在每一宗书画上都放置了追踪的术法,假若有人顺手牵羊,我也会立刻知道。
如果非常得幸,顺手牵羊的人就是我刚刚见过的几位,那么找到云荞柳所在的画卷便变得轻而易举了。
“孤舟姑娘,我亦有事所求。”那太子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十分正经的说着。
“你说。”
“我的母亲,和云荞柳同日失踪,或许也在画中,不知…”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帮你找找你母亲。不过,先请我吃饭吧。”眼看着已经日落西山,我到现在还没用晚饭,早就已经抗议了。
“小西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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