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晴方伞

清明时节，西子湖畔。

天不作美，细雨横斜。

未先备伞的扫墓人路经西湖断桥，行色匆匆，未能像等闲游客一般细赏雨中丁零美景，急切之中，有人撞上了一个小姑娘。

被撞倒在地的小姑娘年约十一二岁，个头不高，扎着两个小辫子，长得粉嫩可爱。她手持一把水墨画伞面的油纸伞，伞面之上有山有水，却无活物，空旷有余，略显苍凉。在小姑娘被人撞上之时，伞面上的水中突然浮现出一只金色的鲤鱼，它睁着乌黑的眼睛越出水面，却又在下一瞬间潜入水里。

撞了人的扫墓人还没得及向小姑娘赔罪就看见了这一令他惊奇的一幕，他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指着小姑娘手中的伞哆嗦道：“你的伞，你的伞——”

小姑娘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被淋湿了的衣裳，不言不语，举着自己的伞便往原先行进的方向快步走去。

快到了，就快要到了——

穿过重重的人群，小姑娘见着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三个人，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她就要碰到他们了，她感到很兴奋。

眼前三个人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和一个中年的儿子，他们只留给小姑娘一个背影，可小姑娘却很清楚他们的长相，就在她的右手要碰到中年儿子的后背时，她的手腕突然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牢牢抓住，小姑娘错愕地抬头看向抓着她手的人。

那是个漂亮的女子，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肤色白皙，额间有一个朱红色的胎记，模样好似一面小镜子。

“不行的哦，再碰上一次，他们就会死了。”

抓着小姑娘手的白衣妙龄女子浅笑着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疑惑道：“可是有人告诉过我，只要再碰一次，我就能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了。”

“是谁告诉你的？”白衣女子引导着小姑娘继续说下去。

小姑娘想了想，可却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她其实只是在脑海里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每个晚上都在对她说同样的话：“想见你的家人吗。想见的话就去触碰他们吧，只要碰够他们的后背三次，他们就能看见你，你们就能团聚了。”

白衣女子放下小姑娘的手腕，却突然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往前面的方向走着，跟在已经离他们有一小段距离的老夫妇和中年儿子后面。

“你要做什么？”小姑娘想甩开白衣女子的手，可她的力气不比牵着她手的人力气大，她只能乖乖地跟着眼前的人走。

“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叫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白衣女子如此解释道：“你叫莫小如，你和家人分开了，所以你想找回自己的家人。”

莫小如听到白衣女子一字不差的话后，她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叫镜璇，是个半仙。”白衣女子镜璇停下脚步，面向莫小如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莫小如不明白什么是半仙，而且在她看来，她并不需要得到镜璇的帮助：“我很快就要自己实现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在民间志怪传说里，如果怨念极深的鬼魂拍了同一个人三次后背，那个人就会在当天夜里凄惨地死去。”镜璇顿了一顿，接着肯定道：“这个传说是真的。”

莫小如听出了镜璇的话中话，可她不明白这个传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辩解道：“我不是有怨念的鬼魂，我才不会害死我的家人！”

莫小如的可悲之处就在于她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镜璇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转移至莫小如手中的伞，那把伞在镜璇看来隐隐散发着一股黑色的气息，伞面之上的那只藏在水底的金色鲤鱼在这个时候又浮出了水面，而且一直在不断游荡着，好似是在跟她炫耀着什么。

镜璇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闭上双眼，捏起手诀，同时默念了一句口诀，她的全身被一道微亮的蓝色光圈围住，额头上的印记颜色慢慢褪去，直至消失，与此同时，她抬起至半空的双手上渐渐出现了一把完整又精致的镜子，那把镜子在镜璇手掌上空不断旋转着。

莫小如诧异地看着发生在镜璇身上的变化，又听她开口道：“诸事繁杂，多说不如眼见，我带你到过去一窥究竟。”

随着镜璇这句话说完，镜子的镜面正面对着莫小如，将镜璇和她一起吸了进去。

莫小如遭遇强光刺眼，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目，待她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茅草屋外，她清楚地认出了这个地方，那是她从前出生的地方，也是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可——

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是被她遗忘了的，在她今天没有看见这个茅草屋前，她记忆里的生活环境应该是很温馨很美好的，但当她现在很认真地看着她所熟悉的一切事物的时候，她的头很疼，疼到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镜璇见莫小如难受，伸手轻轻在她面前拂过，下一刻，莫小如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时候茅草屋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的声音：“爹爹，阿娘，我会照顾好弟弟的，你们放心出门吧。”

紧接着屋门口出现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回头说着：“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弟弟就拜托给你了。”

他们仿佛没有看见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镜璇和莫小如，一直到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视线都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过片刻。

“爹爹，阿娘。”莫小如不自觉地将这两个称呼叫出了声，下一刻，她就想去抓住那对年轻夫妻的衣角，可她的行为却被镜璇拦住了：“不可。”镜璇冲着莫小如轻轻摇了摇头，莫小如眼见两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

“弟弟，那个东西不能吃。弟弟，不要碰那个东西。弟弟......”

茅草屋内，女孩慌张的声音不断响起，还带着撞倒东西时磕磕碰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件噩梦般的事情发生了。

茅草屋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势越来越大，女孩抱着她九个月大的弟弟想要冲过火海跑出屋外，可是天花板上烧着了的东西却在此时掉了下来，砸在了女孩的背上。

女孩因为身体娇小，被比她身量更大的东西掩埋住了，所幸她及时护住了怀中的孩子，那个受惊了的孩子哭着从女孩的怀中爬出去，女孩被彻底埋藏起来。

两个孩子的父母刚离开不久就看见自己家的方向传来火光，他们急切地跑回家，却只看见儿子正趴在屋内大哭的场面，女儿不知所踪。母亲连忙抱起孩子，他们环视周围一圈没看见女儿，火势又大，夫妻俩便连忙带着儿子先逃了出去。

趴在废墟之下的女孩透过未被封死的小孔眼见着自己的父母带着弟弟跑了，她想开口求助，说她还在屋里，可浓烟弄坏了她的嗓子，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想挣开困住她的东西，可她什么也办不到，因为大火已经燃烧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腿首先没有了知觉，接着是她的后背，刺痛感从下而上覆盖着她小小的身体，火海之中，她绝望地哭泣着。最终，她再也没有了知觉。

眼看着惨案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莫小如想起来了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父母外出办事，她一个人照顾着刚学会爬行的弟弟，弟弟趁她不注意碰倒了房间里的烛火，可她什么也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已经被大火包围了。

那一天亲眼看着父母丢下自己，而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死亡前的痛苦，回忆再度被找回来时，莫小如又一次濒临崩溃。

“你的记忆之所以会丢失，是因为你手中的伞。”

镜璇知道莫小如已经想起了一切，她叹气道：“你命丧火海后本该投生到下一世，但是晴方伞找上了你——这是一个神器，它本是阴间孟婆托天上某位神兵利器锻造的神仙所做成的一把聚魂伞，可以帮助往生时因故魂飞魄散者聚集他们的三魂七魄。后来阴间有鬼怪作乱，晴方伞失窃，流落到人间后，晴方伞有了自己的意识，却是恶意之念，它四处找寻着死后怨念极强之人，冥冥之中引导他们去害死其他的人。”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莫小如难过道：“我......”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镜璇拆穿了莫小如的自欺欺人：“你知道你自己已经是个鬼魂了，你的魂魄为晴方伞所聚，正是因为晴方伞，魂体的你才能被其他人所看见。所以你时刻不放开晴方伞，就算是被人撞倒，你也不能离开晴方伞，因为一旦失去晴方伞，你将会在人间彻底消失。”

镜璇的话让莫小如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伞柄，她娇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是在害怕着镜璇还会说出更多让她难以接受的话。

“你虽然知道你是鬼，也仍旧记得你与家人相处时的样子，但你唯独忘记了那段令你绝望的回忆。如你所说，你并不是有怨念的鬼魂，即便经历过那样惨痛的事情，可你内心清澈善良，不为晴方伞所蛊惑。三十年过去了，你依然没有按照晴方伞的意思去报复丢下了你的家人，晴方伞终于失去耐心，便将你的那段记忆抹去，开始误导你去和家人团聚。”

“三十年......”莫小如不敢置信道：“可是爹爹、阿娘和弟弟一点变化都没有。”

镜璇解释道：“那是晴方伞想让你看见的样子，而事实上，他们三个已经是一对垂垂老矣的夫妇和一个步入中年的成年男子了。”

原来事已至此，莫小如失声苦笑道：“原来我不止活着的时候像个笑话，连死了都是个笑话。”

“到现在，你还认为是你的爹娘丢下了你吗？”

镜璇的问话犹如一把锁匙，在这一瞬间释放了莫小如内心深处藏着的所有怨念：“如果不是他们偏心弟弟，带着弟弟先跑了，不肯再找找我，我也不会那么凄惨地死去！”

莫小如的声音里掺杂着难以释怀的恨意。

镜璇长叹一声，她伸手一挥，方才那个在她们说话时停止了的场景又重新动了起来。

“你且再看下去。”

莫小如听到镜璇这么说着，接着她看见了跑出屋子的父母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然后他们朝着屋子的方向喊着她的名字，得不到回应后，又跑到四周去寻找她的踪迹。大火被扑灭后，到处找不到莫小如的她的父母怀着不敢相信的念头重回茅草屋，在废墟之中亲手挖出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莫小如，他们绝望地抱着她的尸体嚎啕痛哭着。

看到这一幕，莫小如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原来是她的爹娘以为她当时没在屋子里，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不知道她可能会被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时候，镜璇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场景开始变幻，莫小如眼前的茅草屋变成了西子湖畔外的一处坟墓，那坟墓前的墓碑上赫然刻着她的名字。跪祭她的人是她从没见过的两个老人家和一个中年大叔。她联想到镜璇所说的过了三十年了的事情，才惊觉她记忆中的那三人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的家人三十年来不曾忘记过你，你的弟弟当时尚且年幼无知，是你的爹娘每年祭祀之时都会反复告诉他，他曾经有过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姐姐，那个姐姐救了他一命。”

如果不是被弟弟拖累，依莫小如的行动力和机敏，是不可能命丧火海的。她的父母如此深信不疑，更不断地自责着自己，三十年来一如当年的那一日。

言至于此，莫小如再也忍不住眼泪，痛哭出声。

哭了很久后，那些不好的事情仿佛随着落下的眼泪一起消失了，莫小如哽咽道：“姐姐，你是神仙，你说过你可以帮我实现愿望，是不是真的？”

镜璇浅笑道：“是真的。”

“那我想让爹爹、阿娘和弟弟忘记有过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我希望他们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而不是在想起我的时候，只有痛心的感觉。”

镜璇没想到莫小如会提出这样的愿望，她问道：“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难道你不想活着和他们团聚吗？”

莫小如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撑着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我，以为我是一个和他们女儿长得很像的人，就招呼我进去他们住的地方。可我不能放开伞，在屋里面撑伞的话会很奇怪，可我当时，我，我不想让他们以为我是奇怪的人，让他们感到害怕。后来在无意之中，我碰到了他们后背两次，脑海里面的那个声音说只要碰到三次，我们就能团聚了，所以我想碰他们第三次。”

说到这儿时，莫小如苦笑道：“可是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便宜的事情，就像我们家一直都很贫穷，无论爹爹和阿娘怎么努力挣钱，都摆脱不了我们家很穷的事实。也像明明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可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将来能照顾爹爹和阿娘的只有儿子，所以即使是穷，爹爹和阿娘也得生下一个儿子。”

这两个事实让年幼的莫小如很早就学会成熟地看待问题，她又接着道：“你所说的晴方伞，它可以帮我和家人团聚，可前提是要他们死去。那么，姐姐你所说的帮忙又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呢？即便是让我重新活在人世间，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一切都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莫小如虽然年纪小，可她却是镜璇所见过的对一切看得最通透的人。

“我是半仙，亦是镜仙，以镜中世界映照真实世界，可以逆天改命，改变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但是如你所说，需得付出等同代价。要想改变你家人的记忆，就只能抹杀掉你的存在，换句话说，你将会在出生之前就死去。因为不曾出现过，所以不会留下回忆。”

莫小如愣了一愣，随后点头道：“这样也好。”

见莫小如完全不把自己的存在当一回事，镜璇不自觉地气上心头，这是她第一次在她所参与的故事里感到生气的一次：“你被晴方伞困住三十年，其实你还停留在十一岁的记忆里。你的未来本应该还很长，不应该就这么放弃自己，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那么做的！”

镜璇的的情绪波动之后，镜中世界也跟着有了波动，在镜璇的无意识下，镜中世界产生了剧烈的震荡。莫小如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站不住身子，她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晴方伞发出微弱的亮光包围着莫小如的身子，这才让莫小如没有因为再因为震荡而身子跟着颤动。

镜璇对镜中世界的改变一无所知，她继续说道：“你可以回到你死亡的那一天，只要避免大火的发生，你就可以活下来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镜璇！”

在镜璇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了她，镜璇不用去看说话的人是谁，也知道是许久没见面的墨白来了。

墨白一如往昔地穿着黑色衣服，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他走到镜璇身边，握住了她的左手，镜璇在这个时候才冷静下来，恢复了自己的神智，待她平复情绪后，镜中世界不再震荡，一切恢复了平静。

“墨白，我......”镜璇想说些什么，可她又说不出口。

墨白点了点头，只镜璇一个不安的眼神，他便知道她想说什么。墨白将视线从镜璇的脸上转向莫小如，但却不是在看莫小如，而是在看她手上的那把晴方伞。

伞面上原本在水面上不断游荡着的金色鲤鱼在墨白用冷冽的目光看向它后，它连忙潜回了水底，藏在了水下，伞面上只剩一山一水。

“跑的倒是挺快。”墨白冷漠道：“可惜太晚了。”他伸出手掌，对着晴方伞作势便要一划而下，可是却被镜璇握住了手，镜璇向他摇了摇头：“不要。”

晴方伞若是在此刻被净化，莫小如离了伞便会魂飞魄散，且不入轮回，永无投生的可能。因为晴方伞的恶念已经在三十年的时光之中与她彻底融为一体，恶念一除，意味着莫小如也会被除去。

镜璇不想莫小如落到这样的地步，所以一直没有做过要净化晴方伞的事情，也因此拦住了想要做这件事情的墨白。

“如果不是孟婆托天上的故友找到了我，说你正在寻找晴方伞，让我过来看看，恐怕你真的会——”墨白叹息一声，面对镜璇，他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思，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晴方伞恶念已成，它不仅在影响着用伞之人的心绪，还会影响周围人的心绪，这一点你未必不明白，我们只能净化它，将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是了，半仙镜璇本是一个跳脱在他人故事之外的角色，用等价交换的方式实现别人的愿望，而不能对别人的愿望做出干涉，可现在她都做了什么？无怪乎镜中世界会产生变动，她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才会被晴方伞抓住弱点，在无意当中放大着她的情绪。

镜璇的情绪过度起伏，镜中世界会发生变动，真实世界亦会跟着发生改变，一切都将毫无缘由地脱离正轨，这是真正的逆天而行。

墨白的意思正是如此，所以才会代替下不了手的镜璇去做那个镜璇眼中的那个“坏人”。

“姐姐，我没事的。”莫小如早慧，早在听见墨白不寻常的言辞时，她心里面便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那想法虽然让她感到害怕，可她还是鼓起勇气将伞递给了墨白：“大哥哥，给你。”

这一瞬间，墨白仿佛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经也有一个年轻稚嫩的女孩子给他递了一把伞，那个女孩很漂亮，说话的声音很甜美很温柔，她那时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纯真友善的笑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墨白没有马上接过伞，他偏头看向镜璇，镜璇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莫小如所做出的决定，她慢慢放开了墨白的手，不再阻拦他们。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墨白一边伸手去接晴方伞，一边温和地说道：“你会有福报的。”

听到这个说法后，莫小如露出了三十年来第一个笑容，她眯着眼笑道：“哥哥姐姐，谢谢你们！”

晴方伞离开莫小如的手上后，莫小如慢慢地消失在镜璇和墨白眼前。

随着莫小如的消失，镜中世界的场景开始崩塌，镜璇与墨白回到了现实世界。

晴方伞在被墨白净化之后，伞面上的金色鲤鱼随之化为一道轻烟，不再出现在伞面之上。两人在去阴间还伞的路上，镜璇提起了一件事：“墨白，我看见莫小如，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久到什么时候？”撑着晴方伞的墨白明知故问道。

镜璇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久到我还没做半仙之前。”

“那些事是好事吗？”墨白又问道。

镜璇摇了摇头，道：“不怎么好。”

墨白轻声笑道：“那么，便不要去想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镜璇似乎是被墨白的笑意传染了，她也轻声笑着：“你最后对莫小如说，她会有福报的，你不是会乱说话的人，那她的福报是什么？”

“早在我去找你之前，孟婆已经向我允诺，她会设法修复那个女孩的魂魄，假以时日，她依旧可以回归轮回之道。”

原来墨白早将一切安排清楚了，镜璇高兴地抱住墨白的手臂，将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如此甚好。”

墨白没想到镜璇会靠过来，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一把晴方伞，两道背影，他们依偎着，越走越远。

晴方伞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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