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

只要我们一起奋斗，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刚领证那几天，吴曦挽着他的手臂，笑语嫣然。一开始莫子明听到这句话会感到心窝一阵暖流，觉得有妇如此，再无他求。新婚的那几天，日子过得十分甜蜜。而吴曦确实在奋斗，一人身兼数职，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大专毕业，在这样一个大城市，居然找不到合心的工作，每次跑人才市场，原本和对方谈得十分愉悦，等对方一看简历上的学历，就一口推辞。最后他只好去小公司做业务员，每月拿着一千块的底薪，吃住自行解决。最初跑业务被拒绝，只要她的鼓励他就会立马振作起来。但情况越来越糟糕，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接到一个订单，组长最近一直在暗示他主动离职。每个月就领个一千块的薪水，意志日渐消沉，最后莫子明只好辞了职，在家借酒消愁，整天喝得醉醺醺。而吴曦却毫无怨言，看着他不得志，眼里只有心疼。她扛起了家计，从早忙到晚，气色不知不觉早衰，失去了从前的光彩。夜里，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张罗晚饭，收拾酒瓶，嘴里还喃喃低语，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给自己鼓起勇气，“只要我们一起奋斗，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他心烦，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给他打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终于，莫子明第一次动手打了她。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平日不施粉黛的她一反往常，每日精心打扮，脸上总要涂涂抹抹一些化妆品，并且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莫子明按捺不住，在她出门的时候偷偷跟踪她。果然，透过店铺的玻璃墙，他看到了，她在一间咖啡店里和一个男人在约会，说到动情处，她哭了，那个男人满脸心疼地安慰她。他没有现身大闹，只是那样安静的躲在一角，冷漠旁观。因为他认得，那个男人是她的初恋，如今是医学界的成功人士，名利双收浑身金光闪闪。而他，颓废不堪，身无几斗米，甚至要靠女人养家。一个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上的烂泥，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默默回到家里，他签好名字，等她回来后，将纸递给了她。她沉默，眼里的光芒渐渐暗去，最终也签了字。他眼里最后的期待熄灭了，颓废的坐在地上灌酒。她皱眉，“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窝囊！整天就只会拿着我赚的钱去喝酒！”莫子明不为所动，抓起酒瓶就仰头大喝。吴曦说：“你就是个穷鬼，连去看电影的钱都没有，我当初是为什么才会跟着你过日子？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去努力？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没了我，你怎么办！没了我，你怎么办……”她的气势一落千丈，到最后听起来竟像是呜咽。恼怒的他完全忽略了她声音里的反常，只觉头脑发热，把她扫出了门。失去经济来源，他只好去打工。跑业务一次次被拒绝，他没有气馁。他想要成功！对功名利禄的无比渴望让他从一次次跌倒中站起来。哪怕再苦再累，他都挺直身躯，他不能让吴曦再看到他的落魄，因为这三年来她经常很凑巧的出现在他面前，即使他不想见到她，吴曦却似乎总有办法找到他的行踪，隔三差五就出现在他眼前，有时讥讽他怎么还是老样子，有时看起来又很伤心欲言又止。但不管怎样，她的出现对他而言，只是冷冰冰的提醒——勿忘耻辱。为了报复她，莫子明第一次去了酒吧。那时候他已经是业务经理了，月薪过万，经济宽裕，但他却没有一丝成功的快感。在酒吧里，他和各种各样的女子交谈甚欢，至于离开酒吧的时候，他身边多了位女伴——那是刚刚主动向他搭讪的女子，一身性感夜店裙，脸上化着浓妆。性感女子看似酒醉不轻，不停往莫子明身上挂蹭，他转身准备去开车门，没想到吴曦就在身后不远处的车子边上。她怔怔的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终于，莫子明忍不住了。一团怒气从胸前爆发出来，他气势汹汹的走到吴曦面前，“你到底想怎样！”他知道吴曦一直跟着他，在酒吧里，他和其他女人聊天的时候，她就站在杂乱的人群中看着他，四周的人群好像丝毫无法影响她一样。莫子明知道他是在赌气，才会答应性感女子的邀约，他只想给个下马威给吴曦看，让他知道他莫子明并不是非她不可。吴曦没有说话，只是低声的抽鼻子，红肿的眼睛已经有了雾。莫子明十分恼火，毅然转身。在车门旁等着的性感女子原本走路带醉意，经过刚刚一幕，整个人已经不再假装醉酒了，她眉头紧锁，疑惑又担忧的看向莫子明，问他，“你刚刚在做什么？”莫子明本不想理睬，但看到性感女子眼里有真切的恐惧，便随口解释，“跟前妻划清界限而已。”话一出，哪知性感女子更加不安，“胡说，那里明明没有人。”“她……”莫子明转身看去，刚刚的地方已经没了吴曦的踪影。她怎么跑得那么快。性感女子恶狠狠瞪他一眼，抛下一句“神经病”就蹬着高跟鞋离开了。心头五味杂陈，莫子明点起一根烟，脑里尽是吴曦的身影，挥之不去。之所以头脑发热答应性感女子的邀约，是因为对方长得有点像她吧。莫子明知道，他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又奋斗了六年，莫子明终于成了总经理。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吴曦当年的一番狠话，想要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挥金如土，却接连几天没碰见她了。以为吴曦知道他心思就躲起来，于是他包下了影院黄金时段的所有电影票，并在各路媒体发布了一封致前妻的信。莫子明在当年那个咖啡厅里等着，准备好好羞辱她，让她后悔不迭，未料赴约的是那个男子。“我来这里，是不想你继续误会，她没有背叛你，”男子说，八年前年前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救人无数，却救不了她。她的病来势汹汹，八年前已经走了……”他的耳朵轰轰作响，瞬间明了一切，踉跄着离开了。在吴曦的坟前，莫子明埋头哭了，“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奋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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