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华出了元亨门,径直往长乐宫去了。她左顾右盼,一会儿看水里花木楼台的影子,一会儿看翩翩飞舞的蜜蜂和蝴蝶,一会儿又停下脚步寻找树叶中躲藏着的唱歌的小鸟。和风习习,花香阵阵,树枝儿晃树叶儿摇,莎莎嗦嗦,铃儿般响。她走一步,跳两步,向左走,向右走,自自在在徘徊着走。
今日便是望日,那字条上约定的日子。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是不是来得早了些?敷华想了想又自言道,怎么早呢?这也是午后了,不早了呢!
敷华看见了江天,他在清山上,正分派园艺奴们拾掇花木。江天仍穿着白衣,不过这次是带着墨蓝色衣领和腰带的,显得他越发挺拔了。头发梳得干净利落,凸显出俊朗面庞、优美的脸部轮廓。她看不太清他的五官,但是她记得。她落水的那一日,他将她从水里抱出来时,她从自己眼前水晶帘一样的湿漉漉的散着的头发的间隙里,窥见了他的脸。他的脸与自己是那样近,仿佛只有呼吸的距离。如果不是她的头发成了屏障,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敷华回想着江天的模样。浓密的眉,像裁剪好的,衬着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瑞凤眼,俊美又温柔。他的鼻梁很高,嘴角总带着笑,他的笑像一缕春风、一抹暖阳,能够吹散冬的阴霾,催开春的花蕾。他的手是那样修长,似有弦歌从他手中流出。
敷华痴痴地想着,王上虽然英气十足,却很有城府又有些忧郁;关河虽然清秀,却有些单弱又有些孩子气。如此比较起来,怎么都是江天更好!敷华开心地笑着,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有书卷的儒雅,又有刀剑的侠义,这便是她心中的江天,一个看见了、想起来都会让她喜上眉梢的男子。
敷华将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然后又抖落开了挡在面前,她在帕子后偷偷地笑,帕子上绣的碧桃花,活脱脱地映在她的脸上,分不清哪一朵是桃花,哪一朵是敷华的笑靥。
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刚要叫,却被那黑衣人从后面用白绢帕子捂住了口,自己的碧桃帕子也盖在了脸上。敷华闻到那白绢帕子上有一股奇怪的药香。
黑衣人:不要乱动,你一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敷华:捂住我的口,问我在这做什么,你是不是脑子尽了缥水了!(敷华心里说)
黑衣人见她不作声,方察觉她此刻是无法作声的。
黑衣人:你不叫喊,不转身,我方让你说话。
敷华听他这么说,不住地点头。
黑衣人松了手,退后了几步。敷华下意识地转过身……
黑衣人:你!怎么……
转身的瞬间,敷华脸上的碧桃帕子缓缓飘落下来。黑衣人没有说完斥责的话,她面着他,他便站着,一动也不动。阳光从斜照过来,她头上的牡丹花瓣,她耳上的坠子,她的绫罗衣裙,都被金色略含红色的光照得发亮。她的脸被霞光映得微红,她正惊诧地望向他,做好了防卫的准备。看到他不动了,便又露出几分自在的神情。
黑衣人:你是……
黑衣人问完,又慌里慌张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册,一页页翻将起来,十分认真,还用手指划着点着。
敷华:你是……刺客?
黑衣人:不是。
敷华:不是刺客,那你一人在这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黑衣人: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却又拿来问我!
敷华绕着黑衣人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敷华:手臂粗壮有力,你必是习武之人。手不是很白皙,但一看就知道没做过粗活。虽着黑衣,衣服上的花纹却极为精细,且是宫里的样式。佩剑是御制,这不是普通的游侠剑客能够佩带的。你是宫里的人,确切地说,你是王上身边的人。奇怪的是……
黑衣人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打断她。
黑衣人:奇怪的是什么?
敷华:奇怪的是,王上身边的人,我也见过,但没见过你,也没听人说起过什么黑衣侍卫或者宫奴的。
黑衣人:你是谁,我自会查清楚。至于我是谁,你无须最好也不要知道,除非……
敷华:除非什么?
黑衣人:除非你嫌活得太久了!不要对人说见过我,否则,你就活不久了!
哼!和谁想知道似的。会点武功就恃强凌弱,有什么可神气的!见过你,我才不想说,没有比见到你更糟糕的了!敷华心里说着,便溜走了。
黑衣人望着敷华的背影,像踏着晚霞离去的一般。他在敷华站过的地方,拾起那方碧桃帕子。
敷华匆匆忙忙赶往雨霖轩,江天早等在那里了。
敷华:你早来了呀!
敷华有点抱歉地说。
江天:是你来晚了呀!
江天用手指刮了一下敷华的鼻子。
不是我来晚了,是差点被一个怪人给绑架了,这会死里逃生,却又说不得。敷华心里说。
敷华:宫里有事,所以来晚了些。等久了吗?
江天:等你,等多久都可以。你看,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敷华:月亮,好美!
江天摇摇头。
敷华疑惑地看着他。
江天:月亮是很美,但是没有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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