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韦伯斯特（上）

在格莱蒂斯碰到这本书的下一刻，这个世界停滞的时间终于再次运转。无数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中，半透明的红色光球从她指尖绽放，在这一瞬间，她看见了日升月落，见证了沧海桑田。

似水流年，物是人非。

魔法元素从格莱蒂斯的指尖疯狂涌入她的四肢百骸，不知从何而来的猛烈心跳声在她的千万条经脉上鼓动着。仿若置身真空，听不见其他声音，唯有心跳声与耳膜在共同鼓动，到后来，她才明白不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围所有生物的心跳声。这是一种无形的召唤，这是对强大力量的震撼折服。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耳聪目明，精神百倍，原本的疲惫感被强行镇压。

由于刚才联想到的勇者与公主的故事，也就在这时，她面前的书显现了一页纸，向她展示了这个故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是这片大陆曾经的历史，也是巫师过去的记忆。

龙族能称霸大陆，绵延数万年，除了寿命长，实力强，也因为他们每一族都有与众不同的天赋。这一点，从家族传承的姓氏上就能显现出来。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以另一种姿态，留存于世间。在连续的战争中，龙族接二连三地落败，庞大的魔法元素回归了天空与大地，它们变成了风雨雷电，或云霓霞虹。但也有例外，不好战的龙族选择了沉睡在火山、湖泊或沼泽这种隐秘的地方，它们或许会醒来，也或许永远不会。

傲慢的龙族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它留下了重启时代的关键——一颗龙蛋。

但这颗龙蛋，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龙蛋被人类供奉着，在此过程中，他也觉醒了自己的天赋，吞噬他人的魔法元素。龙蛋吞噬了祭台中的魔法元素，成为了世上最后的龙族之子，同时，也是世上最强大的黑龙。他在大陆上到处流浪，离开精灵族后，他碰上了一个有意思的巫师。巫师单相思一位公主，但身份的隔阂、寿命的天壤之别令他陷入单相思。他爱上的公主也只爱江山不爱任何人，但国家立法公主不可能继承王位，她注定无法实现抱负，郁郁终生。

黑龙不理解何为爱，他以为自己的魔药熬制出错。他曾经给巫师喝下忘记爱情的魔药，时限从开始的三年到后来的三个月，魔药越来越没有作用，每一次，巫师都会在某一天对着自己珍藏的画像说：我想见你。

黑龙不明白，一直很想丢掉那副画像，但很可惜，巫师将那张画像纹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巫师说：我没有办法忘记她，也没有办法让她快乐。

巫师放弃了忘记公主，他知道黑龙无法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是能发明一种让人懂得情感，能够爱上他人的魔药就好了。

然后顿了顿，又说：可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太无趣了，恋爱要的是过程，单单一个结果怎么会得到满足。

虽然无法理解，但黑龙还是想出了个办法，对巫师说：你要成为勇者。

也就是此时，黑龙发现自己的天赋并不单单是吞噬他人的魔法元素，而是能调用自然中的魔法元素。他甚至能通过他人的祈愿，将魔法元素与生物结合创造出新的魔法物种。那时不少国家想要讨伐黑龙，却没一个真的敢动手。于是，他使出“金蝉脱壳”的方法，让“恶龙”永远地在黑暗森林沉睡了下去。

后来，勇者成立了圣教，教权一度凌驾于王权之上。公主变成了圣女，与勇者分享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另一种形式形影不离，陪伴左右，共度余生。

黑龙成为了巫师，在黑暗森林安家落户，从此以后守护森林，守护黑龙沉睡的真相。

成为巫师，一方面是因为要掩盖黑龙死去的真相，另一方面，也是友人的建议。

“不再为自己使用力量？”

“是的，”友人说，“你的力量很强，如果单论力量，无人能敌，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世界在你的眼里不值一提。所以，尝试为他人的愿望而使用力量吧。”

“实现他人的愿望，”他嗤笑一声，“这不就和所谓的神一样。”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世界并没有神，神只是他为了勇者顺利“复活”而编造的谎言。

“总而言之，尝试一下，反正即使不为自己使用力量，你也能活得很好吧。”

有人说的不错，但是渐渐地，为别人实现的愿望越多，起初的成就感褪去后，他看到的更多是为了欲望而向他许愿的人。

直到……遇到了那个伤害爱人之后又在余生中后悔的女人。或许是对方的态度很恳切，或许是对方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总之，他一时冲动，创造出了……始祖吸血鬼。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创造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后来在追杀中，他创造了另一群怪物——狼人，作为吸血鬼的死敌，代代延续。

封印吸血鬼之后，他深感这样一味满足他人的欲望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抛弃了原本的想法。但仍有很多人向他许愿，于是他做了一本魔法书，偶尔来了兴趣会满足愿望，更多时候是漠视，甚至扭曲对方的愿望。

这个故事有点长，但现实生活其实才过了半分钟。

在察觉到魔法元素的不正常跃动，因此来到庭院的科尔温和罗斯的眼中，他们只听见轻轻“嘭”地一声，就看见从一本黑色的书中脱离出来的光球骤然破裂，庞大的魔法元素淹没了格莱蒂斯，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格莱蒂斯呆愣地站在树下，脸上淌落了不知为何流下的泪水。

然后，就在两人面前，晕了过去。

格莱蒂斯睁开眼的时候，窗外阳光正照耀在盖在身上的毛毯上，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仿佛躺在儿时的襁褓之中。床边床榻微微凹陷，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床榻边，只留给她一张侧脸。

看见眼前的人，她微微有点失望：“这是在梦里吗？”

莉拉听出她语气里的失望，将一个水晶球递到她的面前：“是啊，格莱蒂斯，你应当知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格莱蒂斯顺着莉拉的目光落到水晶球上，准确说是看到水晶球中的小小缩影上，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又看向莉拉：“这……是？”

“魔法是很奇妙的，我的水晶球蕴含强大的魔法，能在任何时间点存在。时光倒流后，巫师的魔法影响不到水晶球，水晶球便成为介于过去与未来的时间缝隙的存在，与现在共存，不能触碰，却能够映照出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梦境。”莉拉笑着，语气还是很神秘，“你可以当它是只有在梦里才可以触碰到的东西，所以，巫师的灵魂才可以暂存在水晶球中，你才能在梦里看见他。”

水晶球中沉睡着小小的黑龙，对方的身体仿若虚无飘渺的云彩一般，飘荡在水晶球的中央。格莱蒂斯张大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付出了怎样巨大的代价，他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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