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拍卖会后（下）

总觉得她的面相有点眼熟，不过大概是因为贝拉和南国人的面相有几分相似。格莱蒂斯虽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爱丽丝，只你们两个，不会出事吧？”格莱蒂斯有点担心，陆地上的人鱼，能用什么保命呢？

“你放心啦，南滨市时有人鱼上岸巡逻，我会定期与他们联系，在南滨市里我是绝对安全的。”爱丽丝笑了笑，像一只骄傲的母狮，“毕竟，人鱼虽远离大陆，但只要我们想，掀起海啸淹没整座城池只是抬一根手指的功夫，谁也不想这样吧。”

看着爱丽丝骄傲的小模样，柔软的金发在月光下光滑得犹如天鹅绒，格莱蒂斯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半是感慨地说：“你的父王之前虽然极力反对你和伦纳德在一起，但现在，仍然在用他的力量保护你。”

“我以前总觉得父王专制，但是现在想想他说得没错，陆地上有太多的诱惑与陷阱，没有人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多年来，人鱼中不只有我爱上人类，听长辈说，父王的表弟，我从未见过的表叔也爱上了人类，后来离开了族群，不知去向。”爱丽丝边走边说，“脱离族群的人鱼下场往往很惨烈，父王大概很担心我吧。”

跟在爱丽丝身后的贝拉，似乎是有点冷，打了个寒颤，抬起手紧了紧衣领，手腕上露出陈旧的伤痕。

“就快到我居住的旅馆了，”爱丽丝注意到贝拉手上的伤痕，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忍，“今晚就用我的衣服将就一下，明天再买新衣服。”

“谢谢。”贝拉低声说，脸上终于露出了除却害怕之外的神情。

旅馆门口的路灯投下温暖的黄色光晕，格莱蒂斯目送爱丽丝和贝拉进入旅馆后，一直远离三人的巫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回去了，格莱蒂斯。”

“跟着我们的几条小尾巴，你都解决了？”格莱蒂斯问。

“这应该是你做的事吧，”巫师的表情莫名有一点臭，“和爱丽丝聊得那么开心，却把主人远远抛在脑后。”

听了巫师的话，她取下头上一直戴着的礼帽，说：“巫师，你真该学一学贵族的绅士风度。”

然后，她伸出手将帽子还给巫师：“还给你，刚才在酒馆，谢谢你啦。”

巫师瞟了一眼礼帽，自顾自地转身，只丢下两个字：“不用。”

真是会耍酷。格莱蒂斯看了一眼手上的礼帽，嘴角微微勾了勾，青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温柔的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银发被礼帽重新遮掩。她难得觉得心情好，像只松鼠一样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边随口说道。

“巫师，爱丽丝刚才说，一万两千金币，她需要六个月分期付款。”

“哦，那就给她涨百分之五的利息。”

“果然是奸商啊……”

“格莱蒂斯，你说什么？”

“没什么，哈哈。”

远远的树林里，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山坡上，站在前面的男人身着双排扣大衣，负手而立。看模样，男人就是喊出六千一，要买那条人鱼的男人。

“派去的人都如何了？”他低声询问。

“都被击败了。”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低头说，脸上戴着的金色面具正是暗夜酒馆中丽莎所佩戴的那种，却没有丽莎干练利落的感觉，反而颤抖着声音。

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勾唇一笑：“很好。”

女子听到这个回答感到一丝诧异，这时才没有那么害怕，大着胆子问：“主人，不需要把贝拉带回来吗，她只是犯了一次错，不至于……”

“你懂什么。”男人斜睨了她一眼。

他的目的不是要将贝拉带回来，而是确保贝拉一定会被爱丽丝带在身边。贪恋人鱼身上价值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条落单的人鱼，放任一条回不到族群的人鱼在偌大的陆地上游荡，想必善良的人鱼公主一定不会这么做。

派出那些人追杀他们，这一切才能合情合理。

女子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属下逾越。”

男人收回视线，问道：“南国王宫里准备得如何？”

“一切都在计划中。”

“很好。”男人上前一步，本来圆形的瞳孔悄然变形，变为赤色的竖瞳，说话间，犬齿也变得尖且长，在月光下泛出幽幽冷光，“我要去南国首都一趟，这里的事情，你盯着，不能有半点纰漏。”

“属下明白。”

“对了，”男人又想起一事，嘴角的笑容透着诡异，“下个月把我新编的戏剧提上日程，好戏啊，就必须一场接着一场上。”

“是。”女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男子侧身回头，好像才意识到女子对他感到十分害怕，脸上浮现一丝缥缈的笑，颇有点无辜地问她：“怎么这么紧张？”

“主人，属下没、没有。”女子的头低得更下，肩膀微微颤抖。

男人继续笑，甚至伸手向女子的脸探去，而后者即使害怕得全身微微颤抖，却也一动不动地任对方抚上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说来我还没有问你，在坎贝尔公爵的长子身边潜伏那么久，你不会对他动情了吧？”男人说话间，猩红的舌头舔过森白的牙齿，有一种妖冶又阴郁的美感，令人移不开眼。

他接着说：“没有关系，那张脸马上就是我的。”

他现在的模样，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他的脸属于一名惨死在他手下的驱魔师。

多年来，他变换过很多种身份，也换过很多张脸。

十五年前，他还曾是一名神父，贝拉就是他所救下的人鱼。

女子感到握住她脖颈的手在一瞬间收紧，表情立刻变得痛苦起来，破碎的呻吟从她喉咙中溢出，但她却依旧不敢反抗，只能一点点被迫感受喉管被挤压的痛感。

没错，痛感，她不会有窒息感。

因为她早已经死了，是眼前的人咬破她的颈动脉，赐予她新生。

她是吸血鬼。

眼前的男人，是封印千年后，又在百年前由于圣教的圣女死亡而逃脱的……始祖吸血鬼。

是她的“父亲”，也是“主人”。

她无法反抗。

但最终，男人还是松开了手。

女人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一样瘫坐在地上，她剧烈地咳嗽着，嗓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男人褪去伪装，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低头看着女子的表情与看路边的垃圾没有区别，声音仿佛从地狱下传上来：“对任务目标产生感情，人类的感情多么低贱啊。”

“主人，我错了。”听到那样的声音，女子明白男人真的动了怒，浑身手脚发凉，只知道跪地求饶。

“知错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似乎在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假，然后他又笑了，“既然知错了，那杀死坎贝尔公爵一家的事就交给你了。”

女子错愕地抬起头，只看见男人嘴角笑容的弧度越来越高，对方眼睛的瞳孔越来越尖细，眼中只有大片的眼白。

“这么简单的事，你，应该能完成吧？”

恶魔用温柔的嗓音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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